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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些面容扭曲、眼神疯狂的寨民如同潮水般涌到我面前,无数双冰冷或滚烫的手即将抓住我,撕碎我的刹那。
砰!砰!!砰!!!
连续几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如同惊雷般在我耳边炸开。声音巨大,带着强烈的现实冲击力,瞬间撕裂了那光怪陆离、令人窒息的噩梦。
我猛地一个激灵,眼前的景象如同破碎的镜子般寸寸碎裂、消散。癫狂的寨民、戴着乌鸦喙面具的祭司、燃烧着黑焰的九龙鼎、漫天飞舞的乌鸦和五彩丹药......所有的一切都如同潮水般退去。
视觉恢复的瞬间,巨大的惊恐依旧攥紧着我的心脏。我发现自己不在吊脚楼里睡觉,竟然......双膝跪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眼前正是那尊在现实中沉默矗立的、青黑色的九龙石鼎。鼎身冰凉,在惨淡的月光下泛着幽光。而我,正以一种无比虔诚的姿势,跪拜在它面前,额头几乎要触碰到地面。
我的目光下意识地向下,看向自己原本应该握着“仙丹”的手。手掌摊开,里面没有流光溢彩的丹药,只有一只......虫子。
一只约莫拇指指甲盖大小,身体蜷缩成一团,五彩斑斓的虫子。它的颜色极其艳丽,赤、橙、黄、绿、青、蓝、紫诸色混杂,如同泼洒的油彩,在月光下闪烁着一种妖异的光泽。它的形态有些像常见的西瓜虫(鼠妇),但身体更加肥硕,甲壳也更显光滑诡异,此刻它似乎奄奄一息,微微蠕动着,看起来像极了我梦中那颗差点让我服下的“仙丹”。
一股寒意混合着恶心直冲喉头。
就在这时,一只宽厚有力的手掌猛地拍在了我的肩膀上,带着真实的温度和一丝颤抖。“霍娃子!你他**快醒醒!!”是斌子焦急而惊恐的吼声。
我如同溺水之人被拉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僵硬地、缓缓地抬起头,循着声音看去。
斌子就站在我身边,脸色煞白,额头上全是冷汗,他手里紧紧攥着一支毛瑟**,枪口还隐隐冒着硝烟,显然刚才那救命的枪声就是他发出的。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困惑和一种看到极其匪夷所思景象的惊骇。他的目光不仅仅看着我,也看着我身旁......我顺着他的视线扭头,这一看,更是让我头皮瞬间炸开。
三娘、泥鳅、温行之。他们三人,竟然和我一样,齐刷刷地跪在九龙鼎的周围!每个人都保持着跪拜的姿势,双目紧闭(或者刚刚睁开,带着和我一样的茫然与惊恐),脸色在月光下惨白得吓人。而他们每个人的面前,同样都有一只五彩斑斓的、蜷缩着的诡异虫子。
我们......我们不是在吊脚楼里睡觉吗?怎么会全部出现在这里?还以这种诡异的姿态跪拜在九龙鼎前?
中邪了?!集体梦游?!
“斌......斌子......这......怎么回事?”我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斌子见我终于完全清醒,明显松了口气,但脸上的惊惧未消,他咽了口唾沫,快速说道:“操!可吓死老子了!我**起来尿尿,一回头就发现你们几个全不见了!铺上空荡荡的!我当时魂儿都快吓飞了!”
他指了指我们来时的方向,继续道:“我赶紧出去找,结果就看见你们几个跟丢了魂儿一样,眼神直勾勾的,排着队,一个跟着一个,直挺挺地往这鬼鼎这边走。我怎么喊你们,推你们,你们都没反应,就跟......就跟那些泥佣似的。”
他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我**没办法,只能先跑回去把枪拿来。等我拿着枪赶过来,你们......你们就已经像现在这样,齐刷刷跪在这儿了。一个个面前还多了这么个鬼虫子。我叫不醒你们,眼看你们就要把这虫子往嘴里送了,我......我只好朝天开枪了。”
原来如此!是斌子的枪声把我们从那集体幻觉,或者说集体梦魇中强行惊醒了过来。若非他恰好起夜,若非他当机立断开枪,我们恐怕已经像梦里那些外国人一样,亲手将那诡异的虫子......那所谓的“仙丹”送入了口中。想到那化骨成灰的场景,我一阵后怕,冷汗涔涔而下。
这时,三娘、泥鳅和温行之也相继彻底清醒过来。看到彼此跪在鼎前的景象,以及面前那妖艳的五彩虫子,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和后怕。
温行之眼神锐利,他迅速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皮夹,抽出几根细长的银针。他没有用手去碰那些虫子,而是手腕疾抖,银光闪动,精准地将我们四人面前那四只还在微微蠕动的五彩虫子,如同串糖葫芦一般,用一根银针贯穿了起来。
被银针穿透,那些虫子发出了极其细微、却尖锐刺耳的“吱吱”声,身体剧烈地扭动了几下,随即彻底僵直不动了,五彩的颜色也似乎黯淡了些许。温行之将串着虫子的银针小心地收进一个特制的竹管里,密封好。
我们互相搀扶着,有些腿软地站起身,惊魂未定地迅速退离了那尊邪门的九龙鼎,回到了我们作为据点的吊脚楼。
篝火重新燃起,跳动的火焰带来了些许暖意和真实感,却难以驱散我们心头的寒意。我们围坐在火堆旁,脸色都很难看。
“刚才......我做了个噩梦。”三娘率先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梦里这个寨子活了,人们在举行祭祀,一个戴着乌鸦面具的祭司......他给了我们一颗五彩的丹药,让我们吃下去......”
“我也是!”泥鳅立刻叫道,小脸煞白,“一模一样!那丹药看着可漂亮了,闻着也香,我......我差点就吃了!”
温行之点了点头,沉声道:“我也一样。祭祀,乌鸦,仙丹,以及......化为白骨的六个外国人。”他看向我,“吴霍,你呢?”
“一样。”我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梦中那六个现代着装的外国人瞬间化为白骨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
我们四个人的梦境,细节完全吻合。这绝不是巧合。
温行之拿出那个装着虫子的竹管,放在火光照耀下:“我们不是简单的梦游或者中邪。我们是中了蛊,一种极其高明、能制造集体幻境、引导人自寻死路的蛊术。这些五彩虫子,就是蛊虫,也就是我们梦中看到的‘仙丹’。它散发出的气息或者某种波动,影响了我们的心智,制造了那个逼真的噩梦,其最终目的,就是诱骗我们亲手服下它这本体。”
我们恍然大悟,心底寒气直冒。用蛊虫制造幻象,让人在美梦或狂热中自愿服下致命的蛊虫......这手段何其歹毒。难怪奥利维亚他们会中招。他们恐怕就是在睡梦中或者精神松懈时,被这蛊术影响,集体走向了九龙鼎,最终......将这“仙丹”送入腹中。
“可是......”泥鳅突然看向斌子,疑惑道,“哥,为啥你没事?我们都中招了,就你醒着?”这话问出了我们所有人的心声。我们都看向斌子。
斌子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丝后怕混合着得意的复杂表情,他挺了挺胸膛,习惯性地想吹嘘,但想到刚才的凶险,语气又收敛了些:“我......我哪儿知道?可能......可能老子阳气重?八字硬?那些鬼蜮伎俩近不了身?”他挠了挠头,“反正我当时就是憋醒了,起来尿尿,然后就发现你们都不见了......”
我们看着斌子,虽然他的解释很人畜无害,但显然无法说服我们。温行之更是微微蹙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就在这时,我脑中灵光一闪,猛地想起了梦中一个关键的细节。“等等!黄金头骨!”我脱口而出,“那个大祭司!他手里拿着的黄金权杖,顶端就是一个黄金骷髅头!和我们从鼎里找到的那个一模一样!”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斌子怀里的斜挎包上,那里面装的的正是那颗黄金头骨。自从他拿到这颗黄金头骨后,就跟宝贝一样揣在怀里,一刻不分离。
温行之眼中精光一闪,抬头看向斌子,“斌子,快让我看看那头骨。”斌子顺势将怀中的宝贝递了过去。
温行之小心翼翼地用布垫着手,将那个黄金头骨拿了起来,放在火堆旁仔细观察。“你之前是不是一直抱着这个头骨睡觉?”
斌子点了点头:“是啊,这玩意儿金灿灿的,抱着睡踏实。我跟你们说,要不是我被尿憋醒,估计紫禁城都要被我买下来了。”
温行之若有所思:“或许......不是巧合。这黄金头骨,作为那场邪恶祭祀的核心法器之一,可能本身蕴**某种力量,或者......对那种特定的蛊虫,有着克制或者驱使的作用。斌子一直贴身抱着它,无形中形成了一种保护,所以才没有像我们一样被蛊术影响陷入梦境。”
这个推测合情合理。我们都看向那个在火光下闪烁着**却又邪异光芒的黄金头骨,心情复杂。没想到,这个从祭鼎里找到的、透着不祥的物件,竟然在无意中救了斌子一命,也间接救了我们所有人。
然而,这也带来了新的问题:是谁布置了这恶毒的蛊术?是几十年前寨子废弃前就存在的?这九龙鼎和黄金头骨,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篝火噼啪作响,夜色深沉。我们虽然暂时脱离了险境,但笼罩在这“葫芦禁”和废弃寨子上空的迷雾,却似乎更加浓重了。手中这救命的黄金头骨,此刻也仿佛变得更加沉重,因为它所关联的,是更深不可测的黑暗与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