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啥你先！我天不亮就从三十里外的村子赶过来了！”旁边一个瘦高个也不服气，把自己的钱往前推。
小李看着这乱哄哄的场面，脑子有点懵。
他们本来是来修机器的，结果这维修站干得比县里供销社还热闹，都抢着来买东西了。
这半个多月，蓝旋风的名号在正定县传开了。十个小队，二十个年轻人，骑着二八大杠，跑了上百个村子。他们不光修好了机器，还把红星厂的态度带到了田间地头。
有问题，真给解决。收钱，只收成本。这种实在，是农民们没见过的。
口碑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开了。
结果就是，那些本来还在观望的农民，都坐不住了。买一台机器，不光是买了个铁疙瘩，还等于请了个随时能上门的师傅，这笔账谁都会算。
维修站现在的功能也多了起来。院子角落摆上了货架，卖离合器片、滤芯这些零件。墙上挂着小黑板，写着保养机器的窍门。桌上还放了个木头盒子当意见箱，里面塞满了纸条。这里能修东西，能问事，还能买零件，大家有啥想法也能提。
院子里正乱着，一个响亮的声音从人群外面传来。
大家回头一看，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老师傅挤了进来，精神头很好。正是从京城赶来的刘师傅。
“刘师傅！”小李看见刘师傅，赶紧迎了上去。
刘师傅看着这热闹的场面，又看了看桌上那堆钱，眼睛里反倒闪着光。
他走到一个角落，那里堆着一堆换下来的旧零件。刘师傅蹲下身，捡起一个磨坏的轴承，又拿起一片断了的弹**，凑到眼前仔细看。
“小李，把这些东西都给我记好。哪个村，谁家的机器，用了多久，在什么地里干活，出了什么毛病，都问清楚了，一个字都不能漏！”刘师傅的语气很严肃。
他这次来，是专门收集第一手资料的。这些在实验室里根本碰不到的机器毛病，都是改进HF-1发动机的好材料。
接下来的几天，刘师傅就待在了维修站。他白天跟着小队下乡，晚上就在灯下，把一天收集来的信息，工工整整地记在一个厚本子上。每一笔记录，都可能关系到红星厂以后产品的改进。
月底，一辆熟悉的绿色吉普车，慢慢开进了正定县城。
何雨柱来了。
他本来是想给维修站办个简单的挂牌仪式，结果车开到门口，看到眼前的景象，一下踩住了刹车。
院子内外全是人，一张张脸上都带着笑，比县里开大会还热闹。
“厂长，我们也没请，都是老乡们自己来的！”小李跑过来，脸上笑开了花。
何雨柱看着这么多人，心里也热乎乎的。他知道小李他们这半个月干得不错，但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仪式很简单，甚至有些简陋。没有领导讲话，也没有鞭炮，何雨柱只是准备把那块写着“红星实业特约维修站”的官方牌子挂上去。
这时候，人群突然安静下来，让出一条路。
上次拖拉机被修好的李大爷，在几个村民的搀扶下，抬着一个用红布包着的东西，很认真地走了过来。
“何厂长！”李大爷声音有点抖，他走到何雨柱面前，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把红布扯了下来。
红布扯下来，是一块木头牌匾。
牌匾是杨木的，边上还有点毛刺，一看就是自己做的。上面的字是拿凿子刻的，歪歪扭扭，深浅不一，漆也刷得不匀。
可就是这块不怎么样的牌匾上，刻着四个大字：为民服务！
这四个字，分量很重，在场的人看着，心里都震了一下。
整个院子，安静得能听见风声。
“何厂长，”李大爷眼眶有点红，“我们庄稼人嘴笨，不会说好听话，但心里有数，知道谁对我们好。”
他用粗糙的手掌，轻轻摸着那块牌匾。
“你们红星厂派来的这些小伙子，没白天没黑夜地给我们修机器，风里来雨里去，喝口水都不要钱。我们心里都有数！”
“这块牌子，是十里八乡上百户人家凑钱做的，请了村里手艺好的木匠。手艺不咋的，比不上您那个铁牌子，但这是我们大家的心意，您……您别嫌弃！”
何雨柱看着李大爷，又看了看牌匾上的字，眼眶有点发热。
嫌弃？
他知道，这块牌匾比市里省里发的奖状锦旗都重得多。
他没说话，只是伸出双手，从李大爷手里，稳稳地接过了这块牌匾。
牌匾拿到手里，沉甸甸的。
何雨柱转过身，对旁边准备挂官方牌子的小李摇了摇头。他自己从工具箱里找来一把锤子，两根钉子。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何雨柱走到正屋最中间那面墙跟前。他踮起脚，亲自拿起锤子和钉子，把那块木头牌匾钉在了墙上最显眼的地方。
他一锤一锤地，把牌匾钉了上去。
那锤子声，一下一下的，听得人心里也跟着震。
挂好之后，何雨柱退后两步，看着那块牌匾。阳光从门口照进来，正好打在那四个字上，亮闪闪的。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院子里所有的红星游侠，扫过那上百张实在的脸庞，声音清晰又坚定。
“从今天起，这四个字，就是咱们红星实业所有维修站的规矩！”
他话音刚落，院子里安静了一下，接着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那掌声特别响，响了很久。
何雨柱伸出双手，稳稳地接了过来。
那块木头牌匾入手很沉，他手掌都往下坠了一下。
牌匾的做工很糙，杨木边上还有毛刺。上面的字是拿凿子刻的，歪歪扭扭，漆也刷得不匀，但看着就很实在。
旁边那块崭新的官方铁牌还放着，白底红字，在太阳底下亮晃晃的。按理说，该挂的是这个。
所有人都盯着何雨柱，以为他会把这块土气的木牌匾放一边，去挂那个官方的铁牌。
何雨柱没多说，只是对着旁边准备挂铁牌的小李，轻轻摇了摇头。
小李愣住了。
在场的老乡们也愣住了。
只见何雨柱拿着那块沉甸甸的木牌匾，转身走进了维修站的正屋。
他没把牌匾放桌上，也没给别人。
他走到墙角的工具箱旁边，弯下腰，从里面翻出一把有油污的羊角锤，又摸出两根铁钉，攥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