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激励机制如同给疲惫的老马注入了活力，工坊的效率肉眼可见地提升。
但林凡深知，光是奖励还不够，无规矩不成方圆。
尤其是在这利益动人心、且技术就是核心竞争力的修仙世界。
几天后，林凡又找来侯工和吴老，这次他拿出两份用最普通的宣纸写就的简单文书。
上面清晰地列明了各自的职责、计件奖励的标准，以及最重要的一条——保密条款。
“侯老哥，吴老，工坊要长远，有些规矩得立下。”
林凡神色严肃。
“这文书上写明了大家的工钱和奖金怎么算，清清楚楚，免得日后说不明白。
另外，这上面还写了，工坊里看到的、听到的、尤其是关于药方和炼制手艺的事，绝对不能对外透露半分。
谁要是说出去，就是坏了工坊的根基，那可别怪我林凡不讲情面，不仅要追回所有工钱，还得按坊市的规矩办！”
林凡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冽。
侯工听得一哆嗦，他见识浅薄，对白纸黑字的契约有着天然的敬畏，连忙点头如捣蒜。
“东家放心！老汉我嘴巴严实得很！打死也不乱说！”
他笨拙地按了手印，仿佛接了什么了不得的重担。
吴老的反应则有些微妙。
他仔细地看着文书上关于奖励的计算方式，尤其是那“节约成本三七分”的条款。
手指在那行字上摩挲了几下，又看了看那份需要他承诺保密的条款。
浑浊的眼睛里光芒闪烁，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按下了手印，但脸上的笑容却比之前淡了几分，似乎心事重重。
文书立下后，效果确实有。
侯工干活更加卖力，生怕达不到“勤工奖”的标准。
吴老在炼制时也更加精心，成丹率稳步提升。
但林凡敏锐地察觉到，吴老和他之间，似乎多了一层若有若无的隔阂。
以往偶尔还会主动讨论两句，现在却变得有些沉默。
只是严格按照林凡的要求去做，很少再提出自已的看法。
这天，工坊收工后，吴老磨磨蹭蹭地没有立刻离开。
等其他人都走了，他才走到林凡面前，脸上带着些局促和犹豫。
“东家......”吴老搓着手，声音有些干涩。
“那个......老汉我有个不情之请......”
“吴老但说无妨。”林凡心中微动，面上不动声色。
“就是......就是那节约成本分红的事儿......”吴老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老汉我琢磨了几个小法子，确实能省下些材料，但......但三成的利，是不是......有点少了？”
他抬起眼，眼中带着一丝希冀和忐忑。
“您看，这方子是东家您的不假，可这省料的窍门，毕竟是老汉我祖上一点点传下来的手艺......
能不能......把分成提到五成？就省下来材料的那部分，老汉我多拿点？”
说完，他紧张地看着林凡，补充道：“老汉我一定更加尽心尽力，把成丹率再往上提一提！”
林凡看着吴老那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的混合着渴望和不安的神情，心中瞬间明了。
原来症结在这里。
立规矩、讲保密，让这位老师傅感觉到了束缚和不安。
进而开始更加计较利益的分成，试图用他唯一掌握的技术资本，来争取更多的话语权和收益。
这是人之常情，却也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若处理不好，刚刚有所起色的工坊，可能就要从内部出现裂痕。
洞府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只有地火残余的微弱噼啪声。
林凡看着吴老那紧张又期待的神情，心中念头飞转。
直接拒绝，恐怕会寒了这位老师傅的心，甚至可能埋下更深的芥蒂。
但若轻易答应，不仅会压缩本就不丰厚的利润，更会开一个不好的先例，将来工坊扩大，管理将更加困难。
必须找到一个平衡点。
林凡没有立刻回答行或不行，而是神色缓和下来，亲自给吴老倒了杯粗茶。
“吴老，您先坐。”
他待吴老有些不安地坐下后，才缓缓开口。
“您提出的想法，我明白。您祖传的手艺和经验，确实是工坊的宝贵财富，能省下成本，就是直接为工坊创造了利润，这一点，我林凡始终记在心里。”
先肯定对方的贡献，这是谈判的基础。
吴老闻言，脸色稍霁，紧张的神情放松了些许。
“但是，吴老，”林凡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力量。
“您想过没有，这工坊能运转起来，靠的不仅仅是省下来的那点材料。
最核心的药方，是我提供的。
购买药材、工具、租赁地火房的前期投入，是我承担的。
打通百宝阁和各个散修摊位的销售渠道，是我去谈的。
应对王琨的刁难和流言，也是我去解决的。
这些，同样至关重要，甚至可以说，是工坊能够存在的前提。”
林凡没有提高声调，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
吴老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无法反驳，只能默默低下头。
林凡见状，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便提出了折中的方案。
“这样吧，吴老，分成比例，我可以给您提高到四成，您看如何？
但这有个前提——您省下来的成本，必须是在保证药膏品质丝毫不差甚至更好的基础上！
若是为了省钱而偷工减料，坏了‘林凡牌回气膏’的口碑，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而且。”林凡目光变得深邃，“这只是目前的方案。
将来若是工坊扩大了，产量和利润上去了，您就是元老，到时候分成比例我们还可以再议！
甚至，我可以承诺，将来研制出新丹药，您享有优先知情权和参与权！”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再画个更大的饼。
林凡将前世零星学到的谈判技巧，运用得淋漓尽致。
四成比例，比吴老要求的五成少。
但又比他之前的三成多，是一个双方都能勉强接受的中间值。
而关于品质的要求和未来的承诺，则既约束了对方，又给予了新的希望。
吴老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搓着衣角，显然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最终，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林凡。
“东家......您是个明白人，说得在理，是老汉我......眼皮子浅了。
就按东家说的办吧，四成就四成。
您放心，老汉我绝不干那砸招牌的事！一定把品质放在第一位！”
他像是卸下了一副重担，又像是有些失落，但总体情绪稳定了下来。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林凡脸上露出笑容，“以后还要多多依仗吴老您的手艺！”
送走吴老后，林凡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眉头微微蹙起。
这次谈判虽然暂时稳住了吴老，但却给他敲响了一记警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