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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裴烬哭诉
时间来到裴烬离开将军府后,他前往酒楼与沈稼见面。
包厢内,两人间气氛透着说不出的微妙凝重。
沈稼率先开口道:“定国将军与锦衣卫的事在盛京已是传得沸沸扬扬,不知究竟是何缘由,竟让您这般动怒?”
裴烬端起桌上的茶盏,神色平静无波:“打了个狗眼看人低的小人罢了。”
随后挑眼一瞪,语气有几分冲道:“怎么,还得跟沈侍卫报备不成?”
三日前,沈稼派人递过话想约裴烬一叙,上次解决了孩子之间的矛盾后,他们便再未相谈。
沈家人还没得到定国将军加入二皇子阵营的明确意思,之前对方态度有所松动,现在自然得乘胜追击。
当时裴烬以连日来忙于四处要账,实在分身乏术为由,婉言拒绝了。
这一拒绝,便让沈崇贤心中起了疑虑,定国将军是心中有了别的盘算?或是已经倾向了其他皇子?
沈稼听了父亲的猜测,本打算近日再找个机会,正式向裴烬探探口风,弄清定国将军的真实立场。
可没成想,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定国将军与锦衣卫起冲突的事。
“您可知,锦衣卫在盛京的权柄有多重?”
沈稼长叹口气,语气里满是讳莫如深。
“他们是皇上最亲信的耳目,掌监察、管诏狱,朝堂上多少官员都要敬他们三分。
说白了,他们的话在皇上面前分量极重,能不能得到皇上的信任,往往就在他们的一念之间。”
沈家想拉拢锦衣卫,看重的也是这份皇上对他们的信任。
“如今将军本就因安阳公主之事,让皇上心中有了怪罪,这个时候与锦衣卫交恶,无疑是授人以柄,若是他们在皇上面前说几句不利于将军的话,将军以后的日子,怕是会愈发艰难啊。”
沈稼言下之意,既是点醒裴烬与锦衣卫交恶的弊端,也是在暗中施压,沈家有能力从中斡旋,帮他化解与锦衣卫的矛盾。
但前提是,裴烬必须表明自己的立场,乖乖归入他们的阵营。
沈稼的话里话外,无不是劝裴烬收敛锋芒,莫要与锦衣卫起争执,凡事以和为贵,甚至隐隐暗示他可以适当退让,给锦衣卫几分颜面。
可这番息事宁人的劝说,却彻底点燃了裴烬的怒火。
他猛地站起身一拍桌子,茶盏都被震得嗡嗡作响。
裴烬双目赤红,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的嘲讽:“那锦衣卫都骑到我脖子上拉屎了,我还要忍气吞声?谁爱忍谁忍,我裴烬做不出这等窝囊事,那还叫什么男人!”
说罢,他豁然起身,腰间的佩剑因动作幅度太大,发出哐当一声轻响,更添了几分凌厉之气。
“你们沈家胆小如鼠,怕这怕那,我可不怕!今日这事,我倒要去御前面圣,问问皇上,这公道到底还在不在!”
话音落,裴烬也不等沈稼再开口,转身便怒冲冲地朝着门外走去。
沈稼愣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他实在没料到,自己不过是旁敲侧击地劝了几句,探讨着如何化解矛盾趋利避害,裴烬竟会这般沉不住气,说走就走,半点情面都不留!
“岂有此理!”
沈稼气得胸口起伏,对着裴烬离去的方向,压低声音咬牙骂道:“定国将军?我看就是个没脑子的莽夫!十足的莽夫!”
另一边,裴烬怒气冲冲地离开酒楼,上了等候在外的马车。
刚坐稳,属下便急匆匆地凑到车边,低声禀报了祝歌被皇贵妃宣召入宫的消息。
裴烬原本就紧绷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阴沉,眉头紧紧蹙成一个川字,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当即沉声吩咐:“快!加快车速,即刻入宫!”
对沈稼说的并非气话,裴烬是真的来面见皇上了!
太和殿内,
一五一十地将自己与锦衣卫起冲突的来龙去脉禀报清楚,随后裴烬便跪下叩首,请罪的姿态做足。
可他话里的委屈与愤怒却半点没藏着,梗着脖子道:“皇上,您有所不知,当年微臣借他们钱,他们一个个感恩戴德,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
可如今,微臣不过是上门讨要些应得的欠账,他们却一个个推三阻四,就连那小小佥事,都敢在我面前冷嘲热讽!”
裴烬越说越激动,索性将这些日子积压的委屈一股脑倒了出来:“这些年,微臣驻守边北,家中一应开销,全靠内子的嫁妆在填补。
微臣身为男子,却要靠妻子的嫁妆过活,这脸,往哪儿搁啊……”
这些话,字字句句都说到了皇上的心坎里。
皇上最乐见的便是裴烬这般浑身是刺、与朝堂各方势力都格格不入的模样。
他手握重兵,本就是皇上心中最大的隐患,可若是没有任何盟友孤立无援,即便有兵权,也翻不起太大的风浪,威胁性自然会大大降低。
裴烬见皇上神色/微动,又趁热打铁道:“皇上,那锦衣卫平日在盛京便横行霸道,无人敢管。微臣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官职远在他们之上,不过是去要一笔应得的钱,他们都敢这般嚣张,可想而知,平日里他们在百姓面前,是何等作威作福!
这帮人,在外败坏的,可是皇上您的名声啊!”
裴烬一顿吐槽,他不管那些,想到什么说什么,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受了委屈、为百姓发声的忠臣形象。
皇上始终沉默着,似在沉思,听着听着眉宇间的阴霾渐渐散去,神色也缓和了不少,显然是被裴烬的话打动了。
在裴烬入宫之前,皇上便已得知了盛京发生的一切,心中更是早已盘算过无数次。
他确实有借此机会处置裴烬的念头,可他不能!
裴烬刚打了大胜仗还不到一个月,若是此时贸然处置,不仅会寒了边关将士的心,更会被天下人耻笑,说他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百姓们的反应,更是印证了他的顾虑,若是他真的治了裴烬的罪,百姓们会如何看待他?
他深知自己的身体早已大不如前,时日无多。
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便是能在史书上留下一个贤明君主的名声,被后世子孙称赞,而非唾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