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作精靠嘴炮暴富 第11章:草台班子流水线

沈家那雄心勃勃的“福糕扩产计划”,到底是在一片鸡飞狗跳中开了场。

头一个被现实兜头泼了盆冷水的,就是新官上任、信心爆棚的“人事主管”沈红梅。她怀里揣着妹妹沈一诺画的“大饼”——什么“元老功臣”、“十万元户”,意气风发地敲开了隔壁桂花婶家的门。

桂花婶正麻利地撒着鸡食,一听来意,眼睛先是一亮,随即那光就黯了下去。她手里舀食的瓢子顿了顿,脸上堆起歉意的笑:“红梅啊,不是婶子不帮你……这给私人干活,还是入口的东西,万一……万一被扣上个‘投机倒把’的帽子,可咋整?再说这工钱……”

沈红梅赶紧搬出妹妹教的说法,强调是给公家厂子做,稳当,工钱日结。可桂花婶眼神飘忽,支吾了半天,末了还是那句“容我再掂量掂量”,客客气气地将她送出了门。

一连走访了几家,情形大同小异。有人直接婉拒,有人惧怕风险,更多人是对着“日结工钱”心里直犯嘀咕——这年头,给集体干活都是记工分,年底才分红,现钱结算听着**,却更像天上掉馅饼,让人不敢踏实接。

沈红梅碰了一鼻子灰,初时的雄心壮志被磨得精光,耷拉着脑袋蹭回家,往门槛上一坐,嘴撅得老高:“我就说不行!谁信咱们啊!白费那么多口水!”

王金花一听,心又提到了嗓子眼,连声抱怨:“看看!我说什么来着!钱没见着,脸先丢尽喽!”

沈一诺却显得波澜不惊。七十年代的农村,集体观念根深蒂固,对私人雇工心存戒备是常态。她给姐姐递了碗温水,语气平和地问:“姐,你找的这几家,是不是日子都还过得去,不算最艰难的?”

沈红梅一愣,仔细回想,还真是。

“那就对了。”沈一诺唇角微扬,“祖奶奶说过,‘雪中送炭,远胜锦上添花’。咱们得找那真正等米下锅的人家。”

她提点了两个人:村西头的寡妇孙婶,男人去得早,独自拉扯两个半大孩子,生计艰难;还有孩子多、负担重的根生叔家。

沈红梅将信将疑地再次出发。

这一次,情形截然不同。孙婶一听有现钱可拿,活儿还是干干净净的做吃食,几乎未加犹豫便应承下来,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根生叔家虽也忐忑,可望着家里五张嗷嗷待哺的嘴,根生婶一跺脚:“红梅,这钱……真能一天一结?”得到肯定答复后,也咬牙点了头。

靠着这两家点头,再由她们私下串联,总算又凑齐了四五个家境确实困窘又手脚勤快的妇人。沈红梅头一回真切体会到,找准要害比空口许诺管用十倍。她挺直腰板回来复命时,那股神气劲儿又回到了脸上。

弹幕适时划过:

“主播深谙精准定位目标用户啊!”

“红梅姐经历了社会的初步锤炼,成长显著!”

“奶奶的脸色,简直在坐情绪过山车。”

人手算是勉强凑齐,可更大的难题,已沉甸甸地压在了沈建国肩上——原料。

面粉和糖,皆是紧俏物资,凭票供应。沈家那点有限的票证,对于订单所需的庞大数量而言,无异于杯水车薪。沈建国揣着王金花咬牙挤出的绝大部分“启动资金”,天不亮就赶去了公社粮站。

粮站里人声嘈杂,柜台后的售货员面沉如水。沈建国挤上前,赔着笑脸,刚说明想多购些议价粮,那售货员眼皮都未抬:“没有!议价粮也不是这个买法!后面排队去!”

沈建国碰了个硬钉子,灰头土脸地挪回家。王金花听闻钱未花出,东西也没着落,急得差点背过气。

“这可咋整?原料跟不上,不是要了命嘛!”她围着灶台团团转,真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沈一诺沉吟片刻,心知必须行非常之法了。“爹,黑市……您可知道些门路?”

沈建国脸色骤变,连连摆手:“去不得!那地方万一被抓,后果不堪设想!”

“并非让您大量采购,”沈一诺耐心解释,“只是去探探行情,顺便……看看有没有城里工人,愿意用富余粮票换些鸡蛋或现钱?”这后头的思路,还是得益于弹幕之前的启发。

沈建国犹豫再三,面对全家期盼的目光,终究还是硬着头皮,揣上一小部分钱,再次踏入暮色之中。

这一日,沈家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雨前夕。王金花坐卧不宁,频频向门外张望。李秀娟默默将家中所有存面搬出,反复检视。沈红梅则领着新招来、同样心怀不安的孙婶和根生婶,进行“岗前培训”——学习如何将红枣洗得晶莹,核去得利落。

直至日头西斜,沈建国才拖着灌铅般的双腿归来。他带回的消息好坏参半。黑市面粉价格高得惊人,且货源稀少。所幸,他通过一位远房亲戚的线索,辗转找到镇上一户家有工人、粮食略有结余的人家,对方愿以部分全国粮票兑换鸡蛋和现钱,价虽高于供销社,却比黑市稳妥些许。

“只能先换一点,救急。”沈建国嗓音沙哑,“人家也不敢多换。”

王金花望着那点来之不易的面粉和糖,再拨弄算盘核计成本,只觉心肝都在发颤。这开销,远比她预估的更为沉重。

弹幕也感受到了这份压力:

“太难了,时代的壁垒实实在在。”

“沈老爹这薄脸皮去搞采购,真是难为他了。”

“成本控制是创业第一道生死线,主播加油!”

原料危机暂得缓解,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此非长久之计。

次日,沈家的“第一生产小组”正式开工。

小院瞬间被挤得水泄不通。李秀娟紧张地进行分工:谁负责洗枣,谁负责和面(基础混合,关键发酵步骤她亲自把控),谁负责看火。沈一诺则在一旁静静观察,随时准备调整。

然而问题接踵而至。孙婶手脚麻利,但洗枣不够细致;根生婶力气足,和面时水却一下加多了,险些废掉一盆面;负责烧火的婶子对土灶火候掌握欠佳,一锅发糕眼看便要蒸过火候……

院子里人声鼎沸,交织着李秀娟焦急的纠正声、王金花心疼原料的叹息声、以及沈红梅努力维持秩序却略显生硬的指挥声。

沈一诺并未慌乱。她当即叫停,请李秀娟重新示范,明确标准:红枣必须清洗三遍,去核不得残留过多果肉;和面需分批少量加水;灶火须保持中火,统一听从李秀娟号令……

她甚至寻来木炭,在墙面绘出简易流程图,标明各环节要求。这新颖做法让婶子们倍感新奇,也在无形中树立了规矩的权威。

“咱们这儿,不是自家灶头,多一勺少一勺无妨。”沈一诺声音清越,传入每个人耳中,“这是给工人老大哥吃的,关系到咱沈家湾的声誉,更关系到咱们往后能不能长久端住这饭碗!大家务必仔细,工钱分文不欠,做得好的,月底另有奖赏!”

她将“集体颜面”与“个人收益”紧密捆绑,言辞质朴,却有效地唤起了众人的责任心。

忙碌整日,直至人困马乏。产量远低于预期,损耗却不容小觑。然而,当沈一诺依照承诺,将当日工钱如数发放到每人手中时,婶子们脸上都绽开了踏实而欣喜的笑容。孙婶紧紧攥着那几张毛票,眼眶不禁微微泛红。

望着她们离去时轻快的背影,王金花一边清算着今日的原料消耗与工钱支出,一边忍不住哀叹:“这进项望不见,出项如流水……”

沈一诺却凝视着墙上那道从混乱逐渐显露出秩序的“流水线雏形”,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她挽住奶奶的臂弯,语气带着鼓舞:“奶,万事开头难。您瞧,咱们这第一步,总算是踏出去了!人心初步凝聚,规矩也已立下,往后只会越来越顺遂!祖奶奶说过,‘开局过于顺遂,未必是福;历经坎坷磨砺,方可行稳致远’!”

王金花将信将疑地看看孙女,又瞧瞧院子里新添的物什,以及墙上那歪斜却清晰的流程图,最终,千般忧虑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与一句细碎的叮咛:“明天……可得再经心些啊……”

夜色渐深,沈家小屋的灯火依旧亮着。沈一诺与李秀娟、沈红梅围坐一处,复盘今日得失,微调明日计划。窗外,关于沈家“雇人做糕”的风声,早已不胫而走,传遍了沈家湾的角落,引来了更多好奇的张望、审慎的打量,以及某些不甚友善的窥探。

沈家这场“涅槃”之路,注定布满荆棘。但希望的种子既已播下,便在这初临的风雨之中,顽强地扎下了第一缕微弱的根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