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宫天罗阵,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那不是精妙的破解,不是道法的压制。
就是最纯粹,最野蛮,最不讲道理的暴力!
“守住!给本座守住!”
广成子目眦欲裂,他疯狂地催动仙元,一道道符文打入阵中,试图修复那道裂痕。
然而,没用!
那道裂痕,就像是堤坝上的第一个缺口,瞬间引发了连锁的崩溃!
“吼!”
更多的九黎战士,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疯狗,咆哮着冲向了那些阵法节点。
他们不懂阵法,但他们有野兽般的直觉!
哪里让它们不舒服,它们就砸烂哪里!
轰!轰!轰!
一座座由仙光构筑的阵基,在他们的攻击下,如同沙雕般,轰然崩塌!
“不!不可能!”
广成子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这九宫天罗阵,乃是阐教玄妙仙法,是他压箱底的本事之一。
可现在!
这玄妙的仙阵,在九黎部落这群野人的面前,却脆弱得像一张纸!
阵法,彻底乱了。
原本流转不休,杀机暗藏的灵气,在阵基被毁后,变得狂暴而无序。
那些按照阵位站立的有熊部落士兵,瞬间失去了指引。
前一刻,他们还在仙师的指挥下,感受着阵法带来的强大力量,以为胜券在握。
下一刻,他们就发现,自己赤裸裸地暴露在了那群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面前。
恐惧,在一瞬间,就吞噬了所有人的理智。
“啊!”
一个九黎战士,被三名有熊部落的士兵用长矛同时刺穿了身体。
可他却狞笑着,任由长矛贯穿,双手死死抓住那三个士兵,张开血盆大口,硬生生地咬断了其中一人的喉咙!
鲜血,喷了另外两人一脸。
那两人彻底崩溃了,丢下武器,转身就跑。
屠杀!
一面倒的屠杀!
有熊部落的十万大军,在失去了阵法之后,其崩溃的速度,比上一次还要快,还要彻底!
这不是军队的对决。
这是一群绵羊,被投入了饿狼的包围圈!
轩辕站在高台之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的身后,那些部落首领们,一个个面如土色,浑身抖得如同筛糠。
他们终于明白了。
他们终于亲眼见证了,力牧口中那支“不是人”的军队,究竟是何等的恐怖!
轩辕没有动。
他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惊恐,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
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一点。
他缓缓地转过头,看向身旁的广成子。
广成子僵在原地。
他周身的仙光,已经彻底紊乱。
那张维持了万年的仙人面孔,此刻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完了。
一切都完了。
第二次。
当着所有人的面,第二次惨败!
他仿佛能感受到,整个洪荒,无数道视线,都聚焦在了这里。
有同情,有怜悯,但更多的,是嘲讽和讥笑。
阐教金仙,圣人首徒,辅佐人皇,两战两败!
他广成子的脸,他阐教的脸,他师尊元始天尊的脸……
在这一刻,被蚩尤,被这群他眼中的“土鸡瓦狗”,按在地上,用最粗暴的方式,践踏得粉碎!
噗!
一口金色的仙血,再也抑制不住,从广成子的口中喷出,洒落在高台之上。
道心,在这一刻,出现了裂痕。
轩辕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是一种看穿了一切的冷漠。
那目光,比蚩尤的巨斧,还要伤人!
“老师。”
轩辕开口了,那平静的语调,不带丝毫波澜。
“这,就是你说的,定将蚩尤斩于阵前?”
广成子的身体,忍不住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想反驳,想咆哮,想说些什么来挽回自己最后的尊严。
可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事实,就摆在眼前。
那如同炼狱般的战场,那四散奔逃的士兵,那嚣张狂笑的蚩尤……
每一个画面,都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的元神之上。
他败得一塌糊涂。
败得再也没有任何借口。
轩辕没有再理会他。
他转过身,看向身边同样浑身浴血,却依旧站得笔直的力牧说道。
“鸣金。”
“收兵。”
力牧重重地点头,眼中**血与泪,转身去执行命令。
当!当!当!
仓促而凄凉的鸣金之声,响彻了整个涿鹿之野。
那是有熊部落,撤退的信号。
战场之上,蚩尤停下了追杀的脚步。
他站在尸山血海之中,三头六臂的法相顶天立地,周身煞气冲霄。
他的一只手臂,抬了起来,手中巨斧,遥遥指向高台之上,那个失魂落魄的金色身影。
“广成子!”
蚩尤的咆哮,带着无尽的嘲弄与杀意,震动四野。
“废物!”
轰!
这两个字,如同两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广成子的心头。
他那本就出现裂痕的道心,在这一刻,砰然碎裂!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啸,从广成子的喉咙里爆发出来。
他双目赤红,状若疯魔,再也没有了半点仙家气度。
“蚩尤!竖子!安敢辱我!”
他化作一道金光,不顾一切地,朝着下方的蚩尤,疯狂地冲了过去!
他要杀了这个让他颜面尽失的蛮子!
他要用他的血,来洗刷自己的耻辱!
他身后的那些部落首领,发出了惊恐的呼喊。
“仙师!”
“不可啊!”
可是,晚了。
蚩尤看着那冲来的金光,六条手臂上的脸上,同时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
“来得好!”
他身后的八十一个兄弟,也同时发出了嗜血的狂笑。
他们瞬间组成了一个简陋,却又充满了上古洪荒气息的阵势。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凝实的煞气,冲天而起,将那道冲来的金光,死死地笼罩!
那是……
十二都天神煞大阵的雏形!
轰!
那股由八十二名大巫转世之人组成的阵势,虽然简陋,却在一瞬间,引动了冥冥之中,属于上古巫族的滔天煞气!
煞气化作实质,如同一片污浊的血海,瞬间将广成子那道金光淹没!
“区区残阵,也敢在本座面前放肆!”
广成子状若疯魔,道心破碎之下,他出手再无顾忌。
番天印!
一方小印迎风便长,化作山岳大小,带着镇压诸天的恐怖威势,朝着那片血海,狠狠砸下!
这是元始天尊亲赐的后天功德至宝,威力无穷!
然而,蚩尤和他身后的八十一个兄弟,对此却是不闪不避,脸上反而露出了更加狰狞的狂笑。
“吼!”
八十二道身影,气血相连。
他们将所有的力量,尽数灌注到了为首的蚩尤身上!
蚩尤那三头六臂的法相,再次暴涨,肌肉虬结,青筋如同地龙般盘踞。
他六臂高举,竟是以肉身,硬生生地托向了那砸落的番天印!
“给我……开!”
轰隆!
一声足以震裂大罗金仙耳膜的巨响,在战场中心炸开!
番天印那无往不利的镇压之力,在接触到蚩尤六臂的瞬间,竟是被一股更加纯粹,更加蛮横的力量,给死死地抵住了!
“什么!”
广成子大惊失色。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咔嚓!
一声清脆的,让他神魂俱裂的声响,从番天印上传来。
那宝光璀璨的印体之上,竟然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噗!
法宝受损,广成子心神牵引之下,再次喷出一大口金血,气息瞬间萎靡了下去。
“废物!”
蚩尤的咆哮,如同九幽传来的魔音。
他六臂猛然发力,竟是将那山岳般的番天印,硬生生地掀飞了出去!
广成子的身形,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随着番天印倒飞而出,重重地砸在了高台之下,将大地砸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
这一次,广成子败得比前两次加起来还要干脆,还要彻底!
连圣人亲赐的法宝,都被打出了裂痕!
高台之上,那一个个部落首领们,此刻也是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随之而来的是无边的恐惧。
“完了……”
“全完了!”
“仙师都败了!我们还怎么打?拿什么去跟那些恶鬼打?”
“逃吧!人皇!再不逃就来不及了!”
一名首领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哭喊着。
然而,轩辕没有动,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那份冰冷的沉静,比战场上的尸山血海,还要让人心寒。
战场中央,蚩尤收起了法相。
他没有下令追杀,只是将那柄巨斧扛在肩上,目光穿过数万溃兵,落在了轩有熊部落撤退的方向。
他的声音,传遍了整片天地。
“轩辕!”
“这人皇之位,我蚩尤,要了!”
“三天之后,若不献城投降,我将亲率大军,踏平有熊部落,鸡犬不留!”
……
战败的消息,如同瘟疫一般,飞速传遍了整个人族疆域。
两战两败,仙师重创,十万大军灰飞烟灭。
轩辕被蚩尤,堵在涿鹿,下了最后通牒。
这一个个消息,彻底动摇了轩辕建立起来的联盟。
有熊部落,议事大帐。
气氛,比上一次更加压抑,更加绝望。
轩辕依旧坐在主位,只是帐下的部落首领,已经少了近三分之一。
那些空出来的位子,代表着一个个选择了背叛,选择了倒向强者的部落。
“报!”
一名探子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带着哭腔。
“人皇!刚刚得到消息,雷泽之畔的华胥部落……宣布归顺九黎了!”
轰!
这个消息,让帐内仅剩的部落首领们,彻底骚动起来。
华胥部落!
那可是天皇伏羲的母族!
连他们都投降了蚩尤,这代表着什么?
这代表着,在很多人族部落看来,轩辕的气数,已经尽了!
“完了……连华胥部落都……”
“天要亡我等啊!”
“人皇,我们该怎么办?蚩尤只给了三天时间啊!”
“是啊人皇!不然……不然我们还是降了吧!总好过被灭族啊!”
一个首领终于扛不住压力,说出了那句禁忌的话。
此言一出,大帐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了主位上的轩辕。
轩辕没有说话。
他只是抬起手,示意那名探子继续。
探子咽了口唾沫,颤抖着继续道:“人族之中……如今都在流传……说兵主蚩尤,勇冠三军,战无不胜,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
“他们说……蚩尤,才是下一位人皇!”
……
天庭,凌霄宝殿。
叶晨悠闲地靠在摇椅上,看着水镜中,有熊部落那愁云惨淡的景象,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不错不错,这火候,差不多了。”
广成子被废,阐教颜面扫地。
轩辕被逼入绝境,联盟分崩离析。
蚩尤气焰滔天,人皇之位仿佛唾手可得。
一盘好棋。
“元始老儿,现在怕是脸都绿了吧?”
“让你算计我截教,让你看不起披毛戴角之辈。现在好了,你最看重的首徒,被一群‘蛮子’打得道心破碎,成了洪荒最大的笑话。”
叶晨的心情,舒畅到了极点。
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不过,这巫族的阵法,倒是有几分意思。虽然只是雏形,却能引动都天神煞之力。”
“看来,十二祖巫为了巫族的延续,也是留了不少后手。”
“这样才好玩嘛。”
水越浑,他才越好摸鱼。
现在,就看轩辕,这位天定的人皇,要如何破局了。
……
昆仑山,玉虚宫。
万年不变的玉虚宫,此刻却笼罩在一股足以冻结大罗金仙元神的恐怖低气压之中。
元始天尊高坐云床,面沉似水。
下方,白鹤童子战战兢兢地跪着,连头都不敢抬。
就在刚才,他亲眼看到,师尊最喜爱的那套玉清仙茶茶具,无声无息地,化作了齑粉。
“废物!”
两个字,从元始天尊的口中,缓缓吐出。
不带丝毫情绪,却让整个玉虚宫的温度,都骤降到了冰点。
他算计了所有,却唯独没有算到,截教竟然会用这种釜底抽薪的方式,来破他的人皇大劫之局。
更没有算到,他引以为傲的首徒,竟然会如此不堪一击!
两战两败!
将他阐教的脸,被广成子一个人,丢得一干二净!
元始天尊闭上了眼睛,无边的怒火,在圣人心中翻腾。
……
有熊部落,议事大帐。
面对下方众人的哀求与绝望,轩辕终于有了动作。
他缓缓站起身。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他们看到,他们的人皇,没有去看帐外蚩尤大军的方向,也没有理会他们的哭喊。
他只是平静地走下主位,穿过人群,径直走出了大帐。
所有人都愣住了。
人皇这是……要去哪里?
轩辕没有理会身后的目光。
他走出了大帐。
夜风冰冷,卷起地上的沙尘,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整个有熊部落的营地,都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没有了往日的喧嚣,没有了篝火旁的欢笑,只有压抑的啜泣,和从伤兵营中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哀嚎。
无数道目光,从黑暗的角落,从简陋的帐篷里,投射到轩辕的身上。
那些目光里,有迷茫,有恐惧,有绝望。
他是人皇。
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希望,在哪里?
轩辕停下脚步,抬头望向被乌云遮蔽的星空。
截教。
他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可是,洪荒之大,何处去寻截教仙踪?
直接去东海金鳌岛?那是圣人道场,别说他一个凡人,就算是寻常仙神,没有接引,也根本无法靠近。
去东海之滨,慢慢寻找?
蚩尤只给了三天时间。
三天之后,便是血流成河,便是族灭之祸!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几乎要将轩辕的脊梁压垮。
他可以面对蚩尤的屠刀,可以面对族人的死亡,却无法忍受这种束手无策,只能等待末日降临的绝望。
就在这时,身后的帐帘被猛地掀开。
一道踉跄的身影,冲了出来。
是广成子。
他发冠歪斜,仙袍之上,沾满了尘土与他自己喷出的金色仙血。那张曾经仙风道骨,充满傲慢的脸上,此刻只剩下疯狂与狰狞。
他看到了轩辕的背影,看到了轩辕正遥望着东方的夜空。
他瞬间就明白了轩辕想要做什么!
“不准去!”
广成子的嘶吼,尖锐而又干涩,如同两块破铁在摩擦。
“轩辕!你是我阐教门下的人皇!你不能去求他们!”
他冲到轩辕面前,伸出那只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想要抓住轩辕的肩膀。
轩辕只是平静地侧身,躲开了他的触碰。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广成子的身体,僵在了原地。
轩辕缓缓转过身,那双曾经充满了尊敬与崇拜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冰冷的死寂。
“老师?”
他轻轻地吐出这两个字,却带着无尽的嘲讽。
“你所谓的教导,就是让我的十万族人,去给你阐教的颜面陪葬吗?”
“不是的!”广成子疯狂地摇头,他试图辩解,试图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是那蚩尤太过狡猾!他用了巫族的邪术!我……我只是一时大意!”
“大意?”轩辕重复着这个词,像是在品味一个天大的笑话。“第一次是轻敌,第二次是大意。老师,你还有第三次吗?”
“用我人族的战士的血肉,去给你第三次的机会吗?”
轩辕的质问,不再响亮,却平静得可怕。
“我……”广成子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广成子其实很想说。那不过是区区一些凡人罢了。
但是当着轩辕这位人皇的面,他这话却是说不出口。
就在这二人僵持之际,三道祥和的仙光,毫无征兆地,从九天之上垂落。
仙光散去。
三位风华绝代的仙子,出现在了轩辕与广成子的面前。
为首一人,身着水色长裙,气质空灵,周身道韵流转,竟是已经触摸到了准圣的门槛!
正是刚刚功德圆满,修为大进的云霄!
在她身旁,则是英气飒爽的琼霄,和活泼灵动的碧霄。
广成子一脸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三位仙子,如同被一道神雷劈中了天灵盖。
云霄……琼霄……碧霄……
截教三霄!
她们怎么会在这里!
碧霄的大眼睛眨了眨,好奇地打量着轩辕,率先开口。
“你就是轩辕吗?”
轩辕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那颗沉入深渊的心,在这一刻,狂跳起来!
是截教的仙人!
虽然另外两个不认识,但是指点仓颉造字的云霄,他哪里会不认识?
希望!
这一刻,轩辕好似看到了希望!
他压下心中的狂喜,对着三人,深深地行了一礼。
“人族轩辕,拜见三位仙子。”
云霄微微颔首,她的目光越过轩辕,落在了后面那个失魂落魄,状若疯魔的广成子身上,只是淡淡一瞥,便不再关注。
她对着轩辕,平静开口。
“吾等乃截教门下,云霄、琼霄、碧霄。”
“奉师尊通天教主与师弟叶晨之命,感应到人族有难,人皇有求,特来相助。”
一股比之前被蚩尤打败,还要强烈百倍的羞辱感,瞬间淹没了广成子仅存的理智。
“你……你们……”
他伸出手指,指着三霄,因为极度的愤怒与屈辱,整个身体都在剧烈地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琼霄只是蹙了蹙眉,似乎不愿与这等失态之人计较。
而碧霄,却是不怕事大的主。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广成子,故作惊讶地捂住了嘴。
“哎呀,这不是阐教首徒,大名鼎鼎的广成子师兄吗?”
她的嗓音清脆,却清晰地传遍了四周,让那些被惊动而来的部落首领和战士们,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师兄,你这是怎么了?仙袍也破了,血也吐了,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碧霄歪着头,一脸“天真无邪”地问道。
“我听说你在帮人皇征讨不臣,对手好像是一群……哦,对了,是你说的‘未开化的野人’,‘土鸡瓦狗’。”
“怎么?师兄你……被一群土鸡瓦狗,打成这样了?”
碧霄的每一个字,都精准地踩在了广成子最痛的地方,再狠狠地碾压!
广成子只觉得眼前一黑,喉头再次涌上一股腥甜。
他死死地盯着碧霄那张带着促狭笑意的脸,那股被当着整个洪荒的面,被死对头无情嘲讽的巨大羞辱,让他那本就破碎的道心,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哇!”
又是一大口金色的仙血,狂喷而出。
广成子的双眼,彻底失去了神采,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一代阐教金仙,元始首徒,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截教仙子几句话,气得当场昏死过去。
这一幕,太过震撼。
比之前两场惨败,比番天印被打出裂痕,还要来得荒诞,来得羞辱。
轩辕看着地上那个不省人事的“老师”,心中没有半分波动,甚至有些想笑。
阐教金仙的道心,原来就这么脆弱的么?
轩辕的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神色,对于他这个老师,他也是没办法了。
要是这广成子能行的话,他也不想要外人的帮助,但是眼下,还是人皇之位更重要一点。
他转过身,对着三霄,再次深深一揖,态度比之前更加恭敬,也更加真诚。
“轩辕,多谢三位仙子前来解围!”
“若无仙子相助,我人族危在旦夕!”
这份热情与恭敬,与对待广成子时的冰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些残存的部落首领们,也都反应了过来,纷纷跟着轩辕,对着三霄行大礼。
“多谢仙子!”
“求仙子救救我们!”
绝望之中,三霄的降临,就是那唯一的光。
“都起来吧。”
云霄一挥手,一股柔和的力量托起了众人。
她没有去看广成子,而是径直询问轩辕战局。
“人皇,如今战况如何?那九黎部落,真有那般厉害?”
提到这个,轩辕的脸上重新布满了凝重。
他将之前的两次战败,巨细无遗地,全部讲述了一遍。
没有丝毫隐瞒,也没有添油加醋。
尤其是九黎战士那悍不畏死,以伤换命的打法,以及蚩尤硬撼番天印的恐怖蛮力,他都描述得清清楚楚。
大帐内,气氛再次变得压抑。
那些部落首领听着轩辕的复述,仿佛又回到了那片尸山血海的战场,一个个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琼霄听完,秀眉微蹙。
“这蚩尤,确实有几分上古大巫的风采。”
“不止是他。”轩辕沉重地补充道,“他麾下的战士,每一个,都像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怪物,他们的战斗意志,根本不似凡人。”
“那又如何!”
碧霄却是一点也不在乎。
她小手一挥,显得格外骄傲。
“他们巫族会打架,难道我们截教就不会吗?”
“论打架,师弟说了,那是莽夫所为!我们仙人,斗的是法,是道!”
碧霄挺起胸膛,清脆的话语回荡在压抑的大帐之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论阵法,洪荒之中,我们截教还没有怕过谁!”
“不就是一群会用蛮力的巫族转世吗?”
“看我们布下大阵,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仙家手段!”
碧霄的话,充满了强大的感染力。
大帐内那些原本绝望的部落首领们,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对啊!
截教!
那可是万仙来朝,执掌诛仙剑阵的圣人教派!
阐教的仙师不行,不代表截教的仙子也不行!
轩辕更是心头大定,他要的就是这句话!
他立刻追问:“敢问仙子,需要如何准备?无论何种天材地宝,只要我人族有,倾尽所有,也在所不惜!”
云霄看着轩辕那急切而又充满希冀的样子,微微一笑。
“不必如此。”
“我截教阵法,虽玄奥万千,但对付区区九黎,还用不着什么惊天动地的大阵。”
她顿了顿,胸有成竹。
“只需借人皇手中三万兵马即可。”
“我与两位妹妹,会以三才之势,布下一座简易的九曲黄河阵。”
“此阵一出,莫说那些巫族转世,便是大罗金仙入内,也要被削去顶上三花,褪去胸中五气,化为凡人,任人宰割!”
云霄的话,不响亮,却像是一颗定心丸,狠狠地砸进了帐内所有人的心里!
所有人都被震惊了!
这就是截教的底气吗?
随手布下的简易阵法,竟然就有如此恐怖的威力!
那阐教仙师的九宫天罗阵,与之相比,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轩辕激动得身体都有些颤抖。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蚩尤被困阵中,一身蛮力无处施展,最终被擒的景象!
“好!”
“一切,全凭三位仙子做主!”
轩辕当即拍板,将指挥权,毫无保留地交了出去。
这份信任,与之前对广成子处处提防的态度,截然不同。
力牧更是激动地跪倒在地。
“末将愿为仙子前驱,万死不辞!”
“好!”碧霄最喜欢这种爽快的场面,她拍了拍力牧的肩膀,“小伙子有前途!到时候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就在大帐内气氛一片热烈之时。
一个不合时宜的,充满怨毒的嘶吼,从帐外传了进来。
“不可能……”
是广成子。
他竟然悠悠转醒,踉跄着爬了起来,正扒在帐篷门口,双目赤红地盯着里面。
“胡言乱语!妖言惑众!”
广成子状若疯魔,指着云霄,歇斯底里地咆哮。
“区区三才之势,也敢妄称九曲黄河!你截教之人,除了吹牛,还会什么!”
“轩辕!你不要被她们骗了!”
他不能接受!
他无法接受,自己引以为傲的阐教玄法,被人贬得一文不值。
更无法接受,截教一出手,就要立下不世之功!
那他广成子,岂不是真的成了一个废物?
然而,这一次,没人再理会他的咆哮。
碧霄更是对着他,做了个鬼脸。
“手下败将,也敢犬吠?”
“你行你上啊,哦,忘了,你已经被人打得跟死狗一样了。”
“噗!”
广成子闻言,再次气血攻心。
一股前所未有的屈辱与绝望,将他彻底吞噬。
他不由的将希望的目光看向了轩辕。
然而,轩辕却是一言不发,什么都没有说。
这一刻,他知道,自己完了。
广成子惨笑一声,他踉跄着转身,化作一道黯淡的金光,头也不回地,朝着昆仑山的方向,狼狈逃去。
看着那道仓皇逃窜的光芒,碧霄不屑地撇了撇嘴。
“这就跑了?真没劲。”
轩辕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搬开了一块压在心头的大石。
他对着三霄,再次躬身行礼。
“让仙子见笑了。”
云霄摇了摇头。
“无妨。”
她的视线,投向了帐外,蚩尤大军所在的方向,一股强大的自信,从她身上散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