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之极——斩!”
一声断喝如九天惊雷炸响,震得天地间风云倒卷,万里苍穹都似要裂开一道缝隙。
牧清寒周身剑意冲霄,白衣胜雪。
他手中长剑嗡鸣不休,剑身流淌着澄澈的光泽。
那是汇聚了他毕生道途、满腔执念与亿万生民祈愿的力量,此刻尽数凝聚于剑尖,化作一道横贯天地的璀璨剑芒。
剑芒所过之处,空气被撕裂成虚无,空间泛起蛛网般的裂痕,连光线都被这极致的锋芒吸附、扭曲。
而对面,那遮天蔽日的巨掌携着无尽黑雾压落,黑雾中翻滚着数千年的怨毒与戾气,每一缕都足以腐蚀神魂、湮灭生机。
毁天灭地的一剑与那煌煌巨掌轰然碰撞!
没有想象中的拖沓,只有刹那间的极致爆发。
漫天金光如燎原之火,从剑芒中汹涌而出,温暖而炽烈,驱散着黑雾的阴冷。
而那黑雾则如附骨之疽,疯狂缠绕、吞噬着金光。
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半空交织、撕扯、碾压,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仿佛无数座山同时崩塌。
天地间的一切都在震颤,山川移位,江河倒灌。
金光与黑雾的纠缠达到极致,随后便是一场席卷寰宇的剧烈爆炸。
恐怖的能量冲击波以碰撞点为中心,呈环形扩散开来。
所过之处,沙石化为齑粉,大地被犁出万丈深沟,血池瞬间被汽化。
气浪翻涌如怒海狂涛,朝着牧清寒席卷而来。
他眼神坚毅,手腕微翻,长剑再次斩出一道凝练的剑气。
风浪被瞬间斩开,从他身侧呼啸而过,卷起漫天尘埃。
白衣在狂风中狂舞,猎猎作响,衣袂翻飞间,露出他挺拔如松的身姿。
他站在那能量风暴的中心,脚下的大地早已龟裂,但他的双脚如同扎根于万古磐石之上。
没有后退半步,也绝不可能后退半步。
从握住这柄剑、立下守护誓言的那一刻起。
从看到亲人离世、朋友喋血、人族在黑暗中苦苦挣扎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没有退路。
他的眼神却愈发清亮,心中没有丝毫退缩,没有丝毫恐惧。
他要用这手中剑,斩断这延续了数千年的血海深仇,斩断这循环往复的苦难轮回,斩断那神祇强加给世间的宿命枷锁。
一切的一切,都将在他这里画上句点。
数千年的恩怨纠葛,无数先辈的牺牲与呐喊,无数生民的泪水与期盼,都汇聚于此刻的他身上。
无论他的结局是粉身碎骨,还是魂飞魄散,他都无怨无悔。
他要为这天下人留下一个光明的未来,一个没有仇恨、没有战乱、没有任何威压的未来。
他能感受到,一切都在变好。
他所在乎的亲人,正在逐渐拥有安稳幸福的生活。
他所珍视的朋友,正不断变强撑起一方天地。
他所守护的人族,正从绝望中站起身,挺直了脊梁。
他所在乎的这整个世间,花草重焕生机,山河重现秀丽。
还有雅雅,一直陪伴他,关心他的爱人。
这一切,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毁灭!
哪怕对面是高高在上的神,哪怕对方拥有翻江倒海、执掌生死的力量,他也无所畏惧。
剑指苍穹,战意滔天,牧清寒的身影在漫天霞光与残雾中愈发挺拔,他的声音穿透风暴,传遍世间。
“神若阻我,我便弑神;道若逆我,我便逆道!”
“今日,我牧清寒在此立誓,必以手中剑,换世间长安!”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能斩出这样的一剑?!”
恐虐的咆哮震得天地颤栗。
“你难道对我没有丝毫的恐惧吗?”
牧清寒缓缓抬眸,眼底没有半分波澜。
“怕?”
他轻嗤一声。
“我为何怕?”
他长剑微微上扬,剑尖直指恐虐,语气里没有半分起伏。
“你们这些沉溺杀戮、以痛苦为乐的混账,在我眼中不过是恶心的爬虫罢了。”
“即便是你这号称神的大虫子,”他顿了顿,眉峰微蹙。
“也只会让我更加恶心。”
“对付一群只会撕咬的爬虫,又怎么会害怕?!”
“哈哈哈哈——!”恐虐怒极反笑。
“有趣!实在有趣!”
“牧清寒!你可真够傲慢的!”
“你以为凭你这点微末道行,就能妄言斩我?”
“我会撕碎你的身躯,饮尽你的鲜血,让你在无尽痛苦中哀嚎千年!”
“我从不说空话,只是在阐述事实罢了。”
牧清寒语气依旧平静。
他握紧长剑,周身开始弥漫起淡淡的剑意,清辉如涟漪般扩散。
“我说过,今日必斩你!”
“能做得到的话就来啊!”
牧清寒不再多语。
他足尖一点虚空,身形掠出,白色衣袍在风中展开。
周身剑意愈发浓郁,长剑之上的金光骤然暴涨,将天地照得一片通明。
“道之极——湮灭!”
剑光起,天地寂。
漫天金光弥漫,照亮了整片天地。
……………
涂山
窗外的夜浓得化不开,唯有檐角一轮残月,淌下几缕清冷的银辉,透过木窗,浅浅洒在涂山雅雅的床榻边。
“啊——!”
涂山雅雅猛地从锦被中坐起,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额角沁着一层细密的冷汗,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方才梦中的场景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漫天猩红的战火,断裂的剑柄,染血的白衣,还有那个模糊却让她心悸的身影,最后只剩一片无尽的黑暗。
她下意识地偏过头,目光瞬间锁定了桌案上那个小小的泥人。
月光恰好落在泥人身上,原本带着几分暖意的土黄色,在清辉下竟显得有些惨白,像蒙了一层化不开的寒霜。
心口骤然一阵尖锐的抽搐,疼得她呼吸一滞。
涂山雅雅几乎是踉跄着扑到桌前,颤抖着指尖将小泥人拿起。
她将小泥人紧紧按在胸口,脸颊贴着微凉的泥身,眼眶不受控制地泛红。
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会忽然这么难过?
缓了片刻,她才抬起头,目光扫过自己身上的白色睡衣。
那柔软的衣料贴在皮肤上,却让她莫名感到一阵寒意。
视线一转,便落在了不远处的梳妆台上——那身红色嫁衣静静铺陈在那里。
金线绣就的凤凰栩栩如生,裙摆上缀着的珍珠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红得浓烈,红得灼眼。
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她再也无法忍受那份空落与惶恐。
涂山雅雅猛地站起身,不顾睡衣滑落肩头,快步走到梳妆台前。
她的指尖抚过嫁衣冰凉的锦缎。
她动作急促,将那身大红嫁衣一件件穿上。
盘扣从领口一路系到腰间,每系一颗,心口的悸动便平复一分。
绣着凤凰的裙摆垂落地面,拖曳出长长的弧度,将房间里的清冷气息驱散了大半。
她抬手抚上鬓边,那里本该簪上凤钗,此刻却空着,可她看着镜中一身红衣的自己,眼底的慌乱渐渐褪去。
怀中的小泥人逐渐温热,与嫁衣的大红相互映衬。
她缓缓打开了门,消失在了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