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的洪流,裹挟着冰冷的死寂与疯狂的怨念,如同决堤的天河,瞬间冲垮了虾仁以神识构筑的脆弱堤坝,狠狠撞入他的识海!
“呃啊——!”
虾仁抱头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嘶吼,只觉得自己的神魂如同被亿万根钢针穿刺,又被投入了永冻的冰渊。眼前不再是昏暗的龙冢,而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无数扭曲、怨毒的面孔在其中沉浮、尖啸,疯狂地撕扯着他的意识核心。那是被污染的“死亡”碎片中蕴含的、属于这片龙冢无尽岁月积累下来的死寂意志与毁灭本能。
它们要同化他,吞噬他,将他变成这死寂之地的一部分!
识海中,四叶混沌青莲剧烈摇曳,绽放出清濛濛的光辉,试图驱散黑暗,净化那些负面能量。但青莲毕竟尚在“含苞”阶段,面对这积累了不知多少万年的疯狂死意,它的光芒如同风中之烛,被压迫得只能勉强护住虾仁最核心的一点灵台不灭。
假丹中期的修为在这等层面的意志冲击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的身体表面,开始浮现出不祥的灰败之色,生机正在被急速抽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死气。皮肤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龟裂,如同干涸的大地。
……要死在这里了吗?
……大仇未报,天道未复,还有……那个在星辰原上与他定下约定的身影……
就在虾仁的意识即将被那无尽的黑暗彻底吞没的刹那——
“虾仁!守住心神!”
一声清冽中带着急切的女声,如同破开乌云的一道惊雷,清晰地传入他几乎被混乱充斥的耳中。
是洛青霜!
她原本在稍远处戒备,为虾仁护法。当那股恐怖的毁灭意念爆发时,她瞬间感到毛骨悚然,想也不想便疾驰而来。映入眼帘的,是虾仁蜷缩在地,浑身死气缭绕,面目因痛苦而扭曲的可怖景象。
洛青霜花容失色,但她心性坚韧,并未慌乱。美眸中闪过一丝决绝,她并指如剑,点在自己眉心。
“铮——!”
一声清越的剑鸣自她体内响起,并非实物,而是剑心通明之境所化的无形剑意!一道纯净无比、蕴**斩破虚妄、守护真我意味的莹白剑光,自她指尖迸发,化作一道光柱,将虾仁笼罩其中。
这剑心之光,并非直接攻击那毁灭意念,而是如同一座灯塔,照亮了虾仁混乱的识海,为他那即将沉沦的意识指引方向。
“虾仁!看着我!记住你是谁!”洛青霜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透过剑光,直接响彻在虾仁的心底。
那毁灭意念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纯净力量激怒,更加疯狂地反扑。洛青霜娇躯一颤,嘴角溢出一缕鲜血,以她的修为,强行以剑心映照他人识海,对抗如此恐怖的意念,自身也承受着巨大的反噬。但她眼神依旧明亮而执着,剑心之光不曾减弱分毫。
仿佛感受到了那熟悉的、带着关切与坚定的力量,虾仁几乎涣散的意识猛地一凝。
青霜……
混沌青莲仿佛也得到了某种加持,青光大盛,四片莲叶舒展开来,疯狂吞吐着涌入的死寂之气,将其中的精华炼化,而将那些疯狂的杂质排斥出去。
生命与死亡,并非绝对的对立,而是循环的一体两面!
被“生命碎片”初步炼化的青莲种,本身就蕴**生与死的奥秘!
“我……不会……在此倒下!”
虾仁于识海深处发出一声咆哮,他以无上意志,强行凝聚起残存的神识,不再去对抗,而是引导!他不再试图驱逐那些毁灭死意,而是运转起《混沌天道经》中一门极其凶险的法门——以身为炉,以神为火,淬炼万意!
他将那汹涌而来的疯狂意念,视作了一场对自身道心、对混沌青莲的终极淬炼!
毁灭吧!毁灭之后,方能新生!死寂之中,亦藏生机!
“嗡——!”
他丹田内的那枚假丹剧烈震颤,表面浮现出混沌色泽的纹路,变得更加凝实。识海中,混沌青莲在毁灭浪潮的冲击下,非但没有凋零,那含苞待放的中心,反而隐隐透出一丝愈发深邃的混沌之光,似乎在积蓄着某种蜕变的力量。
他体表的灰败之色开始褪去,龟裂的皮肤下,新生血肉泛着淡淡的宝光,变得更加坚韧。生命碎片的力量与死亡的气息在他体内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相互磨砺,相互转化。
洛青霜看到虾仁身上的死气渐渐被一股更加深沉、更加包容的气息所取代,他扭曲的面容也平复下来,虽然依旧苍白,却多了一份磐石般的坚定。她心中稍安,知道自己赌对了,他扛过来了。
她不敢松懈,持续以剑心之光为他护法,美眸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张坚毅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愫。有担忧,有敬佩,或许,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疼。
不知过了多久,那狂暴的毁灭意念终于如潮水般退去,被虾仁以凶险的方式初步驯服、吸纳。
虾仁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深处,仿佛有青莲虚影一闪而逝,左眼生机盎然,右眼死寂幽深,最终归于一片混沌般的平静。他的气息,虽然虚弱,却比之前更加内敛和深邃,假丹中期的境界彻底稳固,甚至向着后期迈出了一小步。
他看向一旁脸色苍白,却依旧坚持为他护法的洛青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感激。
“青霜姑娘,多谢。”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若非你及时以剑心相助,我恐怕……”
洛青霜收回剑指,轻轻拭去嘴角的血迹,摇了摇头,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清冷,却少了几分疏离:“你我既是同伴,何必言谢。方才……太危险了。”
虾仁苦笑一声,点了点头。他感应着识海中更加凝练的神魂和那株似乎长大了一丝的混沌青莲,心有余悸,但更多的是一种历经生死考验后的明悟。
他再次尝试感应那枚被污染的“死亡”碎片。这一次,不再是粗暴的链接,而是带着一丝混沌青莲包容万物、生死轮转的意蕴,小心翼翼地探去。
那股疯狂的抗拒依旧存在,但却不再像之前那般充满毁灭性,反而……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以及一丝微不可查的……共鸣?
“它……安静了一些。”虾仁轻声道,目光投向龙冢更深处,“看来,想要真正得到它,光靠感应还不够。我们需要进入核心,直面它。”
经历了刚才的生死一线,他更加确定,这枚碎片,必须拿到手。这不仅关乎力量,更关乎他对生死之道的理解,关乎混沌青莲的成长。
洛青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里弥漫的死亡气息更加浓重,仿佛潜藏着太古巨兽。
“我陪你。”她没有丝毫犹豫,只有简短的三个字。
虾仁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中微暖,点了点头。两人稍作调息,便再次起身,向着龙冢最深处,那死亡与秘密的源头,谨慎前行。
危机暂解,但真正的挑战,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