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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府。
位于,北平城内,一条僻静的胡同里。
这里,是九门提督张启山的府邸。
外面看起来,只是一座,普普通通的,三进四合院。
但内里,却是,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守卫在这里的,都是,张启山从东北,带过来的,亲兵卫队。
每一个,都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百战精锐。
而且,他们,不仅仅是士兵。
更是,张家本家的,子弟兵。
他们,不仅,精通**,格斗。
更是,或多或少,都修炼过,张家流传下来的,独门秘术。
可以说,这支卫队,是整个北平城,最精锐,也最神秘的一支武装力量。
此时,夜已深。
整个胡同,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张府门口,那两盏,巨大的红灯笼,在夜风中,微微摇曳,散发着,昏黄的光。
两名身穿黑色**,腰杆挺得笔直的卫兵,如同雕塑一般,站在大门的两侧,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就在这时。
两个青色的身影,仿佛,是凭空出现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胡同的尽头。
然后,一步一步地,朝着张府的大门,走了过来。
“站住!”
“什么人!”
两名卫兵,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发现了他们。
他们厉声喝问,同时,手中的**,也瞬间,举起,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来人。
然而,那两个身影,却仿佛,没有听到他们的警告一般。
依旧,不紧不慢地,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再往前一步,我们就开枪了!”
卫兵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紧张。
因为,他们发现,在黑夜里,他们,竟然,看不清,来人的脸。
那两个青色的身影,仿佛,被一层,若有若无的雾气,笼罩着。
给人一种,极其诡异的,不真实感。
“开枪?”
一个懒洋洋的,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从雾气中,传了出来。
“就凭你们,这两根,烧火棍?”
话音未落。
两名卫兵,只觉得,眼前一花。
那个懒洋洋的声音,竟然,已经,近在咫尺!
他们甚至,没看清,对方,是怎么动的!
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们的心脏!
他们想,扣动扳机。
却发现,自己的手指,像是,被冻住了一样,根本,不听使唤!
然后,他们就看到,一只手,从雾气中,伸了出来。
那只手,很干净,很修长。
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练武之人的手。
那只手,轻轻地,按在了他们,手中的**上。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
那两根,由百炼精钢,打造而成的**,就像是,面团一样,被那只手,轻而易举地,揉成了一团,麻花状的废铁。
两名卫兵,彻底,傻了。
他们瞪大了眼睛,看着手里,那两团,还在冒着热气的废铁,大脑,一片空白。
这……这是人,能做到的事情吗?
“大半夜的,鬼叫什么?”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张之维拍了拍手,一脸不爽地,看着那两个,已经吓傻了的卫兵。
“去,把张启山,给老子,叫出来。”
“就说,他大师兄,来查他的岗了!”
张之维的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的深夜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那两个卫兵,还处于,极度的震惊和恐惧之中,没有回过神来。
他们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笑得,一脸玩世不恭的年轻道士,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徒手,把**,捏成了麻花?
还指名道姓,要见他们佛爷?
甚至,还自称,是佛爷的……大师兄?
这他**,是哪里来的疯子?
“怎么?耳朵聋了?”
张之维看他们半天没反应,眉头一挑,有点不耐烦了。
“听不懂人话是吧?”
“非得,让老子,把你们这破门,给拆了,你们才高兴?”
他说着,作势,就要抬脚,去踹那扇,厚重的,朱漆大门。
“住手!”
就在这时。
一声,沉稳的,冷冽的低喝,从门内,传了出来。
紧接着,“吱呀”一声,大门,从里面,被拉开。
一个身穿黑色劲装,身材挺拔,面容冷峻的年轻人,带着一队,同样荷枪实弹的亲兵,快步,走了出来。
来人,正是,张启山的副官,张日山。
他一出来,就看到了,门口,那两个,失魂落魄的卫兵,和他们手里,那两坨,已经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废铁。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好强的力道!
好霸道的手法!
来人,是高手!
而且,是,顶尖的高手!
张日山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警惕。
他一挥手,身后的亲兵,立刻,散开,形成一个半圆形的包围圈,手中的**,齐刷刷地,对准了,门口的张之维和张玄景。
“两位,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张日山的声音,很冷,带着一种,军人特有的,肃杀之气。
他的目光,在张之维和张玄景的身上,来回扫视。
当他看到,两人身上,那青色的,绣着龙虎图案的道袍时,他的心中,猛地一跳!
龙虎山天师府?!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让他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作为张家的核心成员,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龙虎山,对于他们张家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既是,佛爷的,师门。
也是,整个张家,都要,仰望的,圣地!
可是,天师府的人,怎么会,深夜,来到这里?
而且,看这架势,来者不善啊!
“贵干?”
张之维斜着眼睛,看着他,咧嘴一笑。
“我来找我师弟,算不算贵干?”
“你师弟?”张日山一愣。
“对啊。”张之维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身后的张府。
“我,张之维,龙虎山大弟子。”
“来找,我二师兄,张启山。”
“现在,你可以,让我们进去了吗?”
张之维的这番话,让张日山,和在场所有的亲兵,全都,愣住了。
佛爷的……大师兄?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劲爆了!
他们只知道,佛爷,身怀绝技,乃是,世外高人之后。
但他们,谁都不知道,佛爷,竟然,还有师门!
而且,师门,还是,传说中的,道门祖庭,龙虎山天师府!
张日山的大脑,在飞速地,运转着。
他想,判断,对方话里的,真假。
可是,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判断。
因为,对方身上那股,渊渟岳峙,深不可测的气势,做不了假。
那徒手,捏碎钢铁的,恐怖实力,也做不了假。
尤其是,对方在说出“张启山”这个名字时,那种,理所当然的,仿佛,是在叫自己家小老弟的语气……
让张日山的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
“您……您稍等。”
张日山的态度,瞬间,变得,恭敬了起来。
他不敢,再用枪,指着对方。
“我……我这就,进去,通报佛爷。”
他对着身后的亲兵,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放下枪。
然后,转身,就要往里走。
可就在这时。
一个,沉稳的,带着一丝,沙哑和疲惫的声音,从他的身后,响了起来。
“不必了。”
“我已经,听到了。”
张日山回头一看,只见,张启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他身上,还穿着,白天的军装,只是,没有戴军帽,领口的扣子,也解开了两颗。
看起来,风尘仆仆,似乎,是刚刚,从外面回来。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但当他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那两个,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青色身影上时。
他那双,一向,古井无波的,深邃眼眸,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整个人的身体,都,猛地一震!
脸上的疲惫,瞬间,被一种,难以形容的,巨大的,激动和狂喜,所取代!
“大……大师兄?”
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甚至以为,自己,是因为,连日来的,劳累,而产生了,幻觉。
他揉了揉眼睛。
没错!
真的是他!
那个,总是,穿着一身青色道袍,嘴角,挂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却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像一座山一样,挡在所有师弟面前的,大师兄!
还有……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大师兄身后,那个,同样,穿着青色道袍,身形清瘦,面容俊美如画,神情,却淡漠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年轻人身上。
“七……七师弟?”
张启山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
他那颗,早已,被权势和杀伐,磨砺得,坚硬如铁的心,在这一刻,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击中了。
瞬间,变得,柔软,滚烫。
他想起了,那个,在龙虎山上,总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藏经阁里,看书的小师弟。
他想起了,那个,天生,便亲近大道,被师父,誉为,最有可能,继承天师之位的,绝世天才。
他想起了,师兄弟们,一起,在后山,练功,打架,偷喝师父珍藏的米酒的,那些,无忧无虑的岁月。
一幕一幕,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心头。
张启山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张启山,九门提督,张大佛爷。
在外面,是,杀伐果断,说一不二的,一方枭雄。
可回到了,师门。
他,永远,都只是,那个,跟在师父和师兄们身后的,小师弟。
“大师兄!”
“七师弟!”
张启山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
他大喊一声,竟然,像个孩子一样,张开双臂,不管不顾地,就朝着两人,冲了过去!
他身后的张日山,和所有的亲兵,全都,看傻了。
他们,何曾见过,自家佛爷,如此,失态的模样?
这简直,比,徒手捏碎**,还要,让他们,感到震惊!
张之维看着,朝自己,猛扑过来的二师弟,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好小子!”
“这么多年不见,还是,这么壮实!”
他哈哈大笑着,也张开了双臂,准备,给这个,久别重逢的师弟,一个,熊抱。
然而……
张启山,却直接,越过了他。
然后,一把,就抱住了,他身后,那个,一脸淡漠,甚至,还有点,想往后躲的,张玄景。
“七师弟!我想死你了!”
张启山抱着张玄景,那两条,钢铁一般的胳膊,箍得紧紧的,生怕,他会跑了一样。
他把头,埋在张玄景的肩膀上,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张玄景:“……”
他能感觉到,自己,被一个,滚烫的,坚硬的,充满了,浓烈的情绪的,人类男性躯体,紧紧地,抱住了。
他还能闻到,对方身上,那股,淡淡的,硝烟,和血腥的味道。
以及,一种,他说不出来的,属于“亲人”的味道。
这种感觉,很奇怪。
让他,有些,不适应。
甚至,有些,抗拒。
他想,推开对方。
可当他,感受到,对方那发自内心的,纯粹的,喜悦和激动时。
他那抬起的手,又,缓缓地,放下了。
或许……
这就是,师父说的,“人性”?
而一旁的张之维,则,彻底,石化了。
他保持着,张开双臂的姿势,僵在原地,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他看着,那两个,紧紧抱在一起的师弟,又看了看,自己,那无处安放的,双手。
一股,无比强烈的,被冷落,被无视,被抛弃的,巨大怨念,从他的心底,升起。
“**?!”
“张启山!”
“你他**,什么意思?!”
“老子,才是你大师兄!你他**,不抱我,去抱他?!”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师兄了?!”
张之维的咆哮,响彻了,整个,张府的上空。
张启山正沉浸在与七师弟久别重逢的巨大喜悦之中,冷不防被大师兄这声石破天惊的咆哮给吼得一个激灵。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把大师兄给晾在一边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了抱着张玄景的手,回头看向那个已经快要原地爆炸的大师兄。
“咳咳……大师兄,你这不也好好的嘛。”张启山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试图蒙混过关。
“我这不是看七师弟身子骨弱,怕他被这北平的风吹坏了,先关心关心他嘛。”
“你放屁!”张之维气得跳脚,“他身子骨弱?他一根指头能把你这破宅子给捅个窟窿你信不信?!”
“你就是偏心!从小你就偏心!有什么好吃的都先给他,有什么好玩的也先带他去!现在连抱一下都他**先抱他!”
“我不管!今天这事没完!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张之维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媳妇,叉着腰,指着张启山的鼻子,开始翻旧账。
周围的张日山和一众亲兵,全都看傻了。
他们一个个张大了嘴,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这……这还是那个在外面威风八面,杀伐果断的佛爷吗?
怎么在这个“大师兄”面前,跟个受气包似的,连话都不敢大声说?
还有,那个看起来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的“七师弟”,真的有那么厉害?一根指头能把宅子捅个窟窿?
这也太玄乎了吧?
所有人的世界观,在今晚,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剧烈冲击。
张启山被张之维说得老脸一红,尴尬得不行。
他知道,自己这位大师兄,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脾气,得顺着毛捋。
他赶紧上前一步,一把搂住张之维的肩膀,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大师兄,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我这不是太久没见你们,太激动了嘛。”
“来来来,让师弟我好好抱抱你,感受一下你这几年,是不是又壮实了。”
说着,他也不管张之维愿不愿意,张开双臂,就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
“滚蛋!谁**要你抱!”
张之维虽然嘴上骂骂咧咧的,但还是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然后就任由张启山抱着了。
他拍了拍张启山的后背,那结实的肌肉,让他忍不住赞叹道:“可以啊,二师弟,这身子骨,没落下啊。看来在山下当军阀,没少锻炼。”
“那可不。”张启山嘿嘿一笑,松开了他,“天天领着兵操练,想不壮实都难。”
他看着眼前这两个熟悉的面孔,心里那股激动劲儿,还是久久无法平复。
“走走走!别在门口站着了,外面冷!快进屋!进屋说!”
张启山热情地拉着两人的胳膊,就要往里走。
“我让厨房给你们准备宵夜!咱们师兄弟,今晚,不醉不归!”
张之维一听有酒喝,眼睛顿时就亮了。
“这还差不多!”
张玄景则依旧是那副淡漠的样子,任由张启山拉着,没有反抗,也没有迎合。
他只是在观察。
观察着张启山脸上,那发自内心的,毫不掩饰的喜悦。
观察着张之维,那从愤怒到得意,再到开心的,剧烈的情绪转变。
他发现,这种被师父称之为“人性”的东西,其实,也挺有意思的。
它很复杂,很善变。
但似乎,又很纯粹,很温暖。
就像,冬日里的一团火。
虽然,他现在,还感受不到那份温暖。
但他,可以看见那团火,在燃烧。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进了张府。
张日山跟在后面,看着自家佛爷,那前所未有的,开心的样子,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他跟了佛爷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他如此真情流露的一面。
看来,这两位从龙虎山来的“师兄”,在佛爷心中的地位,远比他想象的,还要重要。
他连忙对身边的亲兵吩咐道:“快!去通知厨房,把库里最好的酒,都拿出来!再把那头,刚从关外运来的鹿,给宰了!”
“今天,佛爷高兴!谁要是敢怠慢了贵客,我扒了他的皮!”
“是!副官!”
亲兵领命,飞也似的跑了。
张府的堂屋里,灯火通明。
张启山屏退了所有的下人,亲自为两位师兄,沏上了茶。
“大师兄,七师弟,你们怎么会,突然来北平?”
张启山坐下后,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师父他老人家,还好吗?”
“好着呢。”张之维大大咧咧地喝了口茶,“吃得饱,睡得香,天天在山上,钓鱼,下棋,就是总念叨你,说你小子,在山下当了官,就不想他这个师父了。”
“哪能啊!”张启山连忙摆手,脸上露出一丝愧疚。
“我这不是,俗事缠身,抽不开身嘛。我本来还想着,等这边的事情,了结了,就回山上去,看望他老人家呢。”
“行了,师父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他就是嘴上说说。”张之维摆了摆手,然后,神色一正。
“我们这次来,是奉了师父的命。”
“奉师父的命?”张启山一愣。
“嗯。”张之维点了点头,将弘一法师求援,和北平城业力之海的事情,简单地,跟他说了一遍。
当然,他自动忽略了,弘一法师度化狐妖那一段。
在他看来,那纯属,多此一举。
张启山听完,眉头,也紧紧地,皱了起来。
他那张刚毅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凝重的神色。
“原来如此。”
他沉声说道:“我就说,最近这北平城,怎么,越来越不对劲。”
“城里,莫名其妙的案子,多了不少。很多,都透着一股,邪性。”
“我们九门的人,最近下地,也是,频频出事。折了好几个,好手。”
“原来,是这‘业力’在作祟。”
张启山作为张家的传人,对这些神鬼之事,自然不陌生。
他虽然,走的是,以武入道的路子,但对于“气”的感应,也非同寻常。
他早就觉得,这北平城,有问题。
只是,他没想到,问题,竟然,有这么严重。
“这么说,师父他老人家,是让你们来,帮我,平定这北平之乱的?”
张启山看着两人,眼中,闪过一丝,感激。
“不。”
一直沉默的张玄景,突然开口了。
他看着张启山,平静地说道:“师父,是让我来,渡我的‘劫’。”
“渡劫?”张启山更糊涂了。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张玄景。
他这位七师弟,天资绝世,修为,早已,到了一个,他无法理解的,高深境界。
他要渡的“劫”,那得是,何等恐怖的天劫?
是九天神雷?还是,域外天魔?
怎么会,跑到这红尘滚滚的北平城里来渡?
张之维看着他那副,一脸懵逼的样子,忍不住,乐了。
“行了,二师弟,他的事,你别管。你管也管不了。”
“你只要知道,我们这次来,就是来帮你忙的,就行了。”
“有我们师兄弟三个在,管他什么,妖魔鬼怪,牛鬼蛇神,统统,一巴掌,拍死!”
张之维说得,豪气干云。
张启山听了,也是,心中一暖,豪情顿生。
是啊!
有大师兄和七师弟在,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们师兄弟三人联手,这天下,大可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