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核重燃的光芒漫过星陨之地的每一寸废墟,那些曾经破碎的星辰残骸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在空中缓缓流转,渐渐拼凑出模糊的星座轮廓。顾惊宇坐在玄神星核旁,指尖轻抚过晶石表面,那里还残留着佩剑碎片融入时的余温,像有人在他掌心留下了一道无声的承诺。
“走吧。”他对着虚空轻声说,像是在跟玄神的虚影告别,也像是在给自己打气。道衍剑在鞘中轻鸣,应和着星核的跳动,仿佛早已按捺不住要踏上新的征途。
离开星陨之地的路比来时顺畅许多,那些曾缠绕不休的怨念雾气,此刻像怕光的虫豸,远远缩在阴影里,再不敢轻易露头。顾惊宇知道,不是它们消失了,而是自己心里的光,终于亮得能逼退这些黑暗。
穿过界域裂隙时,他刻意绕路去了琉璃界。上次离开时匆忙,还没来得及跟矮人族的老铁匠道别。铁匠铺的炉火依旧旺,老铁匠正蹲在铁砧前敲打一块通红的精铁,火星溅在他黧黑的脸上,映出沟壑里的汗水。
“小子,还知道回来?”老铁匠头也没抬,抡锤的力道却松了半分,“我还以为你被星核勾走了魂。”
顾惊宇笑了,走上前接过他手里的小锤:“您打的剑鞘还在我背上呢,怎么敢不回来。”他说着,解下背后的剑鞘——那上面雕刻的缠枝纹经过无数次摩挲,早已光滑如玉,是老铁匠花了三个通宵赶制的。
老铁匠这才停下锤,从炉边拽过个木凳:“坐。”他从怀里掏出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层层打开,里面是块暗金色的金属,在火光下泛着内敛的光,“上次说要给你掺点星陨铁,这是从星核碎片里炼出来的,你试试能不能融进你的剑里。”
顾惊宇指尖触到金属的瞬间,道衍系统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同源能量,可提升道衍剑亲和度】。他心中一暖,刚想说谢谢,就见老铁匠挥挥手:“谢啥,你帮琉璃界挡住兽潮那天,我孙儿就在城头看着呢。他说长大了也要像你一样,执剑走诸天——这话我爱听。”
正说着,门外传来清脆的铃铛声,冰璃族的少女提着个竹篮走进来,篮子里装满了刚摘的星莓,红得像玛瑙。“顾大哥!我就知道你会来!”少女眼睛弯成了月牙,把篮子往他怀里塞,“这是今年最后一茬星莓,泡在酒里能安神,你路上带着。”
篮子底还压着个小布包,打开一看,是新编的剑穗——比上次那个更精致,穗子末端缀着颗小小的琉璃珠,在光下流转着七彩的光。“上次那个被怨念烧了,这个我加了冰璃晶,水火不侵。”少女说着,脸颊微微发红,转身跑回了巷口,临走前还回头挥了挥手。
顾惊宇捏着剑穗,心里像被星莓的甜味浸着,软软的。老铁匠在一旁嘿嘿笑:“这丫头,为了编这个,手上扎了好几个洞。”
离开琉璃界时,他的行囊里多了星陨铁、星莓酒,还有老铁匠塞的两副备用剑镡。道衍剑里融了星陨铁,剑身的纹路更清晰了,像是有星光在里面流淌。他回头望了眼那片正在复苏的土地——兽潮过后的痕迹还在,但田埂上已有人开始翻土,城墙下的孩子们在追逐嬉闹,一切都在慢慢好起来。
下一站,他想去看看阿沙。上次分别时,那小子还在养伤,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穿过风之界域时,却意外收到了万族议会的传讯,说是暗影族在裂隙通道布下了陷阱,已有三个小族被灭,请求支援。
“暗影族?”顾惊宇皱眉。这一族向来行踪诡秘,擅长操纵阴影,最喜蚕食弱小族群的生命力,之前几次想染指琉璃界,都被他挡了回去。
传讯水晶里还附带着影像:暗影族的祭司正站在祭坛上,用各族俘虏的血绘制传送阵,阵眼处隐约能看到个巨大的黑影,像是某种沉睡的上古凶兽。
“他们想干什么?”顾惊宇调出星图,指尖划过暗影族的星域——那里位于诸天边缘,常年被暗能量笼罩,是连神魔都不愿踏足的禁地。
道衍系统突然弹出分析:【推测目标为唤醒暗影母巢,需立刻阻止】。
他没丝毫犹豫,调转星舰方向,直奔暗影星域。途中路过阿沙所在的风沙界,本想匆匆打个招呼,却见阿沙正领着族人加固城防,城墙上插满了淬过圣光草的箭簇。
“顾大哥!你来得正好!”阿沙跑过来,胳膊上还缠着绷带,“暗影族的探子来过,说要我们交出圣地的光晶,不然就屠城。”
顾惊宇看向城头的箭簇:“这些是你准备的?”
“嗯!”阿沙挺了挺胸,“你教我的,打不过就用巧劲。圣光草是暗影族的克星,我们把全城的圣光草都采光了。”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布偶,上面缝着歪歪扭扭的“安”字,“这是我妹妹缝的,说给你带着,保平安。”
顾惊宇接过布偶,触感软软的,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抬手揉了揉阿沙的头:“城防交给你,我去端他们老巢。”
“我跟你去!”阿沙急道。
“不行。”顾惊宇按住他的肩膀,“这里更需要你。等我回来,带你去琉璃界吃星莓。”
阿沙咬了咬唇,重重点头:“好!我等你!”
星舰再次起航时,顾惊宇把布偶挂在了驾驶舱,旁边是冰璃族少女的剑穗,怀里揣着老铁匠给的星陨铁——这些东西像一颗颗星火,在他心里连成了片,明明灭灭,却足够照亮前路。
暗影星域的暗能量浓得像墨,星舰的防护罩都在滋滋作响。顾惊宇却没半分惧意,道衍剑在手中微微震颤,仿佛早已饥渴难耐。他知道,这场仗不好打,但他身后有太多双眼睛在等着——老铁匠的期许,少女的笑容,阿沙的信任,还有那些在诸天角落里默默努力生活的人们。
这些人,这些事,像燎原的火种,在他心里烧得越来越旺。
穿过暗影族的祭坛时,他看到了那个祭司——黑袍下露出的皮肤布满了符文,正用嘶哑的声音吟唱着召唤咒。顾惊宇没给她念完的机会,道衍剑带着星陨铁的光,像一道劈开黑夜的闪电,直刺阵眼。
“又是你!”祭司尖叫着操控阴影反扑,那些黑影里翻涌着无数哀嚎的冤魂,比星陨之地的怨念更凶残。
顾惊宇却不闪不避,将道衍之力催发到极致,剑身上不仅有星核的光,还融入了琉璃界的暖、风沙界的韧,甚至还有母亲临终前那句“出去闯吧”的温柔。这些力量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璀璨的光河,所过之处,暗影寸寸消融。
“你以为凭这些就能赢?”祭司狂笑,“母巢已经醒了,你们都得死!”
阵眼处的黑影猛地睁开眼,那是双没有瞳孔的巨眼,望过来的瞬间,顾惊宇仿佛坠入了无边的虚无——那里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无尽的绝望,像要把他的道心连根拔起。
“这就是你的心魔?”顾惊宇突然笑了,笑得比星光还亮,“可惜,你不懂。”
他抬手,将怀里的星莓酒洒向剑身,酒香混着星光,在光河里炸开一片涟漪。那些曾被他记在心里的画面——老铁匠的炉火,少女的笑脸,阿沙的布偶,母亲的眼神——像无数颗小太阳,在虚无中亮起。
“我的道心,不是你能懂的。”
道衍剑最后一次亮起,这一次,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温暖的光芒像潮水般漫过整个暗影星域。黑影发出不甘的嘶吼,却在光芒中渐渐透明,那些被吞噬的冤魂挣脱束缚,化作点点荧光,飞向各自的界域。
祭司瘫在地上,看着顾惊宇的眼神里充满了不解:“为什么……你的光里有那么多东西?”
顾惊宇收剑入鞘,转身走向星舰:“因为我不是一个人在走这条路。”
暗影族的祭坛在身后崩塌,化作星尘消散在宇宙里。顾惊宇坐在驾驶舱,看着窗外重新亮起的星辰,拿起阿沙缝的布偶,轻轻碰了碰上面的“安”字。
下一站,他想先回风沙界,兑现那个星莓的承诺。然后,再去看看冰璃族的星莓酒酿好了没,老铁匠的新剑镡打好了没——还有很多人,很多事,在等着他呢。
道衍之路漫漫,但只要心里的星火不灭,再黑的夜,也能走出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