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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刚蒙蒙亮，林知夏就醒了。
昨晚太晚了，她虽然心里惦记着那篮子桐油果，但还是睡下了。
林知夏轻手轻脚地起床，怕吵醒苏慧娘。
然而，当她推**门时，却发现苏慧娘也已经起来了。
她正坐在小凳上，就着窗边透进的微光，仔细打量着堆在堂屋地上的桐油果。
“娘，您也这么早？”
林知夏有些意外。
苏慧娘抬起头，眼里带着同样的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我心里惦记着这事儿，睡不着就起来了，夏儿，这桐油果……真能成吗？我听说都要先沤上些日子才好处理。”
“娘，咱们先试试，不试试怎么知道？”
林知夏干劲十足。
她笑着将地上的桐油果都装进竹筐里。
“沤十五天太久了，我想着，能不能直接用巧劲儿把壳敲开。”
林知夏说着，转身便去隔壁李婶家借来了一个沉甸甸的榔头。
榔头很大，是之前李婶家建房子的时候用来敲石头的。
林知夏借走榔头，拿在手上还有些吃力。
“知夏啊！要不婶子帮你送过去呢？你能拿得动不？可别砸了脚啊！”
李婶看着林知夏吃力的样子，追出去几步，想要帮忙。
“不用了，婶子……”
林知夏拖着榔头往回走。
回到院里，她选了个平整的石块当砧板，拿起一颗青褐色的桐油果放在上面。
那果子外壳坚硬，光滑的外皮上仔细看还带着细微的凹凸纹路。
林知夏深吸一口气，举起榔头，估摸着力度，朝着桐油果的中段敲了下去！
“砰！”
一声闷响。
力道似乎没掌握好，榔头落下，坚硬的果壳应声碎裂，碎片四溅。
同时里面的桐籽也未能幸免，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碎裂开来。
白色的果仁混着些许油渍黏在碎壳上，显然是不能用了。
“哎呀！碎了！”
苏慧娘心疼地低呼一声，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捡那些碎籽，脸上写满了惋惜。
“这……这多可惜……”
林知夏看着那堆碎裂的残骸，却不见气馁，反而若有所思。
“没事，娘，这是试错，我知道了，这外壳硬，但这榔头也重，力道得再放轻一点。”
林知夏放下榔头，又拿起一颗新的桐油果摆好位置。
这次，她没有高高举起榔头，而是将榔头抡起一个较小的弧度，手腕发力，控制着力度，朝着那地上放着的桐油果砸去。
“咔哒！”
一声清脆的响声，不同于之前的闷响。
果壳应声裂开成两半，像两片张开的贝壳，露出了里面完好无损的桐籽。
那桐籽呈黑褐色，椭圆形，表面光滑，像一颗颗打磨过的卵石，静静地躺在壳中，散发着淡淡的油脂气味。
“成了！”
林知夏眼睛一亮，脸上绽开喜悦的笑容。
苏慧娘也凑过来看，见到那完整的桐籽，脸上的惋惜顿时被惊喜取代。
“真的！这颗没碎！夏儿，你真聪明！”
“娘，您帮我把桐籽扒拉出来，小心别混了碎壳。”
林知夏将裂开的果壳递给母亲。
苏慧娘连忙接过，粗糙却灵巧的手指小心地将那几颗完整的桐籽从果壳里抠出来，轻轻丢进脚边放着的小簸箕里。
黑褐色的桐籽落在簸箕底，发出“嗒、嗒”的轻响。
有了成功的经验，林知夏手下越发熟练。
她专注地敲击着，每一次落点都精准地控制着力道。
“咔哒”、“咔哒”的清脆响声在清晨的小院里规律地回荡着。
苏慧娘就坐在一旁的小凳上，面前堆着敲开的果壳和完整取出的桐籽。
她低着头，手指飞快地在果壳堆里扒拉着，将一颗颗完好的桐籽挑拣出来，放进小簸箕。
偶尔遇到一两个因为力道稍有偏差而略有损伤但大体完好的桐籽，她也会小心地收起来，嘴里念叨着。
“这个有点裂了，但瞧着还能用，也别浪费了。”
深秋的白天已经没有夏季那么长，辰时都过半了，外面的天才完全亮起来。
今天难得是个晴天，阳光照在母女二人身上。
林知夏一直在动，额头和鼻翼两侧都冒着细汗，但看着还有最后的几个桐油果。
林知夏撸起袖子，继续举着榔头捶桐油果。
院子里，一边是林知夏专注敲击的身影，另一边是苏慧娘细心拣拾的画面。
脚下，碎裂的青褐色果壳堆了一小堆，而那个小簸箕里，黑亮亮的桐籽也渐渐积了底。
有些被锤烂的桐油果籽也被苏慧娘挑了出来，空气中弥漫着桐油果特有的略带刺激性的气味。
所有桐油果都敲完，日头已经升得老高，暖烘烘地照进小院。
林知夏抹了把额上的汗，看着两个大簸箕里积了半满的黑褐色桐籽，心里充满了成就感。
林知夏指着簸箕里的桐籽说，“娘，这些桐籽得先把水汽去干净才行。”
“正好现在外头开太阳，抬出去晒几天就能行。”
苏慧娘说着就要去搬簸箕。
林知夏却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气，拦下了苏慧娘。
“娘，咱们直接晒怕来不及，也怕天气反复，先用灶膛的余温慢慢烘着，等我去找李婶子借个焙笼来最稳妥。”
苏慧娘点头，“是这个理儿，我去把灶膛收拾一下。”
母女俩端着盛满桐籽的簸箕进了厨房。
早上做完早饭，土灶里的明火早已熄灭。
但扒开表层的灰烬，底下还埋着些未燃尽的炭块，散发着持续温和的热力。
苏慧娘用火钳小心地将炭火拨到灶膛两侧，空出中间一片区域。
又铺上一层干净透气的旧竹篾垫子，防止桐籽直接接触炭火被烤焦。
林知夏则将簸箕里的桐籽均匀地摊开在竹篾垫子上，薄薄的一层，确保每一颗都能受到余热的烘烤。
厨房里顿时弥漫开一股更加浓郁且带着热气的桐油特殊气味，混合着柴火灰烬的味道。
特别像儿时在奶奶家闻到的味道，每到做饭的时候比饭菜香味先出现的就是这个味道。
“这样烘着，得时常翻动，免得受热不均。”林知夏叮嘱完就出门去找李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