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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告人梁晓晓,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严重破坏社会秩序;以非法占有为目的,采取暴力、胁迫手段,敲诈勒索他人财物,数额特别巨大;为扫清商业障碍,故意杀害他人,致两人死亡,其行为已分别构成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敲诈勒索罪、故意杀人罪……”
“被告人梁晓晓在共同犯罪中起主要作用,系主犯,其犯罪情节特别恶劣,手段特别残忍,社会危害性极大,罪行极其严重,依法应予严惩。”
“被告人李梅,在他人胁迫下,参与敲诈勒索犯罪,系从犯。其归案后,能如实供述犯罪事实,并检举揭发主犯梁晓晓的多项重大犯罪行为,查证属实,有重大立功表现,依法可以减轻处罚。”
最后的判决,如期而至……
“依照我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第二百六十三条、第二百九十四条……之规定,判决如下:”
“一、被告人梁晓晓,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剥夺**权利终身;犯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死刑,剥夺**权利终身。”
“二、被告人李梅,犯敲诈勒索罪,包庇罪、判处有期徒刑七年。”
“咚!”
法槌落下,一锤定音。
死刑。
梁晓晓听着这个结果,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早就知道会是如此。
她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李梅听到自己只判了七年,却没有任何喜悦,她瘫软在被告席上,整个人像是被彻底掏空,只剩下无尽的悲哀。
“带被告人退庭。”
……
还是那间阴暗、潮湿的出租屋。
空气里依旧弥漫着一股发霉和劣质烟草混合的怪味。
祁同伟走进去,将那份判决书,递到了周富仁面前。
周富仁迟疑了一下,布满老茧和伤痕的手,颤抖着接过了那几张纸。
他的眼睛,几乎是贴在了纸上。
“……被告人梁晓晓,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
“……被告人李梅,犯敲诈勒索罪、包庇罪……判处有期徒刑八年……”
“……另查明,十二年前,被告人梁晓晓、李梅合谋陷害周富仁一案,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相关冤假错案的平反程序,将依法启动……”
平反。
当看到这两个字时,周富仁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抬起头,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祁同伟。
祁同伟平静地回望着他。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猛地从周富仁的喉咙里爆发出来。
随后,他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他哭了。
哭着哭着,又开始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报应……报应啊!”
那积压了整整十二年的屈辱、痛苦、绝望和仇恨,在这一刻,轰然宣泄。
这个像野狗一样活了十二年的男人,这个被夺走了一切的男人,终于等来了他的清白。
祁同伟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看着他在地上尽情地宣泄。
他没有催促,也没有打扰。
他知道,周富仁需要这场彻底的释放。
许久。
屋子里的哭声和笑声,才渐渐平息。
周富仁抬起那张涕泪横流的脸,看向祁同伟。
“祁厅长……你……是我的再生父母!”
祁同伟微微摇头,“我不是。”
“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
他拉过屋里唯一那把椅子,坐了下来,就像上次一样。
“梁晓晓死了,李梅也坐牢了。”周富仁的声音,“祁厅长,谢谢你。”
“但是……”
他的话锋一转。
“她们,只是那把捅进我心口的刀。”
“真正握着刀,把我钉死在耻辱柱上的人,还安然无恙地坐在他的功劳簿上,受人敬仰!”
周富仁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陈岩石!”
他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名字。
“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当年带着警察,像个救世主一样从天而降!”
“如果不是他当场就给我定了性,骂我是脑满肠肥的资本家,是衣冠禽兽!”
“公安局、检察院、法院!他们为什么办案那么草率?为什么对那么多的疑点视而不见?”
“因为陈岩石已经给这个案子定了调!”
“他一个省检察院的副检察长,一个老革命,一个道德标杆!他说的话,就是圣旨!谁敢质疑?谁敢反对?”
“祁厅长,你说可笑不可笑?”
“一个由**犯和受害人母女共同导演的仙人跳,最后,却成了他陈岩石打击黑心资本家、为民请命的伟大功绩!”
“他踩着我的尸骨,踩着我一家的痛苦,拿到了他想要的政绩。”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周富仁是冤枉的。”
“可有谁知道,当年那个将我打入地狱的青天大老爷,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祁同伟看着他,眼神深邃。
周富仁说得没错。
梁晓晓固然可恨,但她只是一个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恶棍。
而陈岩石,才是那个最可恶的人。
他以正义为名,行审判之实。他享受的,不是真相大白的快慰,而是将他眼中阶级敌人踩在脚下,肆意凌辱的权力**。
他甚至可能从头到尾都相信自己是对的。
这种偏执的、自以为是的正义,比纯粹的邪恶,更具毁灭性,也更令人作呕。
所以这也是祁同伟来找他的目的,他要的不是一句简简单单的平反程序。
而是要让老百姓都知道,陈岩石有多么可恶。
当然陈岩石可恶不能由他这个公安厅长去说出来,而是要公道自在人心。
“想要成为一个能被世人同情的受害者,你首先,要为你犯下的罪,付出代价。”
“你要自首。”
“但不是现在这样,偷偷摸摸地去。”
“你要告诉所有人,你为什么要去撞陈海。”
“你要把十二年前的恨,和十二年后的罪,联系在一起。”
“你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一个被逼上绝路的普通人,是如何用自己最后的方式,去向这个不公的世界,发出一声绝望的呐喊。”
周富仁愣了愣。
他瞬间明白了祁同伟的意思。
“我明白了。”
周富仁重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