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朱祐樘的检阅,还在继续。
马车缓缓向前驶去,每经过一个方阵,耳边都会想起山呼海啸般的忠诚。
“忠!诚!”
朱祐樘没有出声,他的龙驾仅仅只是经过将士们身边,道路边站得笔直的大军们,就激动得狂呼。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祐樘微笑着巡视,自己麾下的这些精锐大军。
这些大军中,有五军营的,有三千营的,也有神机营的。
当然,精锐中的精锐部队,还是高顺直系领导的陷阵营。
这些大军中,有一部分将士,还和朱祐樘一起到九边巡过边。
他们口中的忠诚,也是发自内心的忠诚。
毕竟从太宗皇帝之后,军队里面将士们拿到手的军饷,没有哪一年,有在朱祐樘手下当兵时拿得多。
忠诚,从来不是喊来的,而是买来的!
而朱祐樘在军队的待遇上,可从不打折扣。
他出的价,一直很足。
受检阅的方阵,排得很长。
毕竟有二十万受阅大军,一眼看去,连绵不绝,仿佛一条没有尽头的长河似得。
但这条钢铁洪流,还是有尽头的。
“陛下万岁!”
“吾皇万岁万万岁!”
“……”
也不知道在多少声陛下万岁之后,朱祐樘的战车,终于驶到了这条洪流的尽头。
战车在尽头折返,带着朱祐樘回到了讲武台。
朱祐樘下了战车,重新坐回到讲武台上,随后,高顺便大声下令。
“所有将士听令,各部队独立展示开始!”
号令如雷,随着高顺的一声令下,原本站在校场一边的方阵,迅速开始移动起来。
他们统一转身,在前方将士的带领下,踏着整齐划一的步伐,从讲武台前经过。
首先经过的,是步兵五军营。
他们穿着制作精良的轻甲,手中拿着长枪阔刀,气势恢宏地走过讲武台。
他们明显经过长期严厉的训练,行为动作极为统一,就连落地的脚步声,都只有一声。
“行礼!”
“陛下万岁!”
他们的动作经过无数次训练,每一步的距离,每一次摆臂都分毫不差,声音整齐得仿佛只有一人在呼喊。
那股庄重与威严,让讲武台上的藩王们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五军营的方阵过去后,紧接着便是神机营的部队。
神机营和五军营一样,都是身着轻甲,走路经过讲武台。
唯一不同的是,神机营手中拿的并不是长枪阔刀,而是一把把崭新的燧发枪。
枪身漆黑,枪管修长,枪托上缠着防滑的褐色麻绳。
当他们走到讲武台前时,高顺适时发令。
“鸣枪致敬!”
“陛下万岁!”
神机营的将士们,动作整齐划一地将拿在手中的燧发枪举起,枪口斜向着天空,扣动扳机。
“砰!”
“砰!”
“砰!”
一连三发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震地讲武台上的藩王和大臣们耳朵生疼。
他们怔怔地看着神机营手中的燧发枪,心中生出无边的恐惧。
现在的神机营,居然配备了这种可以连发的火器。
这数万发燧发枪,若是投入到战场上,那又将会是怎样一幅摧枯拉朽的景象啊!
在场的藩王们,此刻已经渐渐回过味来了。
朱祐樘此举,是在向他们展示他手中的力量啊!
朱祐樘手中握有这样一支,忠诚且无敌的军队,当今天下,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能做的呢?
不少藩王越想越后怕,一颗心似乎坠入了无底的深渊,他们感到遍体生寒,身体也在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神机营的将士们走过讲武台之后,接下来的方阵,便是骑着骏**三千营。
三千营的将士们,骑着马缓步走过讲武台。
将士们胯下的马,都是高大的蒙古马。
马匹经过精心驯养,此刻步伐沉稳,只有尾巴偶尔轻轻甩动。
他们身上同样穿得是轻甲,手中拿的却是长戟。
这种武器对骑兵来说,是一种无往不利的杀气。
无论是对骑兵,还是对步兵,都会造成大量的伤害。
而更让这些骑兵威力大增的,是他们人人腰间佩戴的短柄燧发枪。
这支骑兵所到之处,所造成的伤害,是无法想象的恐怖。
“行礼!”
“陛下万岁!”
三千营的骑兵过去了,而接下来经过的部队,仅仅只是看上一眼,就让人感到无边的恐惧。
黑马,黑甲,统一黑色的骏马,覆盖一层黑色的玄甲。
黑色重甲下的将士们,手中拿着重戟,缓缓而来。
将士们手中的重戟长达丈余,戟刃宽大锋利,泛着冷光。
身上的重甲覆盖了从脖颈到脚踝的所有要害,只露出一双双锐利如鹰的眼睛。
兵马行进间,一股难以言喻的肃杀气氛,迎面而来。
单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就让人感到呼吸困难,双眼发黑。
这时候,藩王和大臣们才回过神来,原来在他们进入军营时,感受到的那股逼人压力,就是来自这支黑甲黑**军队。
也不知道这支军队,到底参加了多少场战役,杀了多少人,才凝聚了如此惊人的煞气。
这股煞气笼罩在这支军队的每一个将士身上,久久不散,光是气势,便令人胆寒。
马蹄渐近,数万人的骑兵方阵,落在地上的马蹄声,竟然出奇的统一。
当这支骑兵来到讲武台前时,那股冲天的煞气,更是牢牢地包围着讲武台上的众人。
这支军队,给人的感觉是绝望的。
强到一定的程度,已经让人生不出任何反抗之心,只会让人感到绝望。
陷阵营的存在,就像是一座无法撼动丝毫的巍峨大山。
他镇压在所有藩王和大臣的心里,让他们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是如此的脆弱。
“行礼!”
“陛下万岁!”
低沉的吼声想起,铠甲之间摩擦的响声如此清晰。
犹如黄钟大吕一般,震撼每个人的心灵。
随着陷阵营的方阵过去,整个检阅军队的流程,也就到了最后一幕。
就在所有的藩王和大臣们,都还陷在军队给他们带来的震撼之中时。
军营外,又有一行人来到了校场中。
骑马走在最前面的,是西厂二档头覃鲁。
而他身后,则是披枷带锁的宁王一家人。
数十名宁王家眷,被西厂的番子们,押入校场。
为首的一人,正是宁王世子朱觐钧。
在他身后,则是他的嫡长子朱宸濠等人。
朱觐钧等人身上,带着深深浅浅的伤害,衣服上带着深浅不一的血污。
他们披头散发,衣衫褴褛,面容愁苦,看来他们这几日在西厂大狱里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等到走得近些了,一些位于南方的,见过朱觐钧的藩王们,终于认出了他们。
“宁王世子朱觐钧!”
淮王朱祁铨失声尖叫,满脸震惊。
他曾途径南昌的时候,见过朱觐钧一次。
那时的朱觐钧身着华丽的锦袍,意气风发,与眼前这个披头散发,满身血污的人判若两人。
朱祁铨的话提醒了周围的藩王,他们震惊地看向前方披枷带锁,狼狈至极的朱觐钧。
他们万万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披头散发,满身血污的可怜人,竟然是贵为王爷世子的朱觐钧。
“什么?那个是宁王世子?真的假的?”
“听说宁王参与到江南动乱的事情中去了,看来传言是真的!”
“看样子,陛下这是想……”
蜀王朱申凿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大家都明白朱申凿话里的意思。
一时间,所有藩王的内心都揪了起来,心中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在所有藩王和大臣的注视下,宁王世子朱觐钧一家,被西厂番子押到了校场边缘。
他们离朱祐樘所在的讲武台,还有大概两公里的距离。
遥遥和朱祐樘的讲武台相望,这个距离实在太过于遥远,以至于连人的相貌,都看不怎么真切。
西厂厂督纵马狂奔,快速来到讲武台前。
随后覃鲁翻身下马,快步走到朱祐樘的面前,拱手行礼。
“启禀陛下,罪臣宁王世子一族,已经全部带到,等候陛下发落!”
朱祐樘微笑着点了点头:“朕知道了,起来吧。”
“是,陛下。”
覃鲁起身,恭敬地站在了朱祐樘的身边。
随后,朱祐樘看向了身边的高顺。
“高将军,朕之前让你安排的,都安排好了吗?”
高顺拱手回应:“回陛下,都安排好了。”
“只待陛下发号司令。”
朱祐樘微笑着点头,对高顺今天的安排非常满意。
朱祐樘站起身来,下一刻,数名手拿玄铁重盾的陷阵营将士,簇拥到朱祐樘身边。
而朱祐樘语气平淡地,说出了让所有藩王心惊胆寒的话。
“宁王世子朱觐钧,参与叛乱,意图谋反,证据确凿。”
“按例,抄家灭族。”
“陛下饶命!”
朱觐钧跪在地上,听到抄家灭族四个字,瞬间崩溃。
他快走两步,张口急呼:“求陛下看在宗室亲情的份上,饶臣一命!臣愿降为庶人,永世不再踏入京城一步!”
“或者……或者把我圈禁起来,臣愿意被圈禁……”
朱觐钧话未说完,朱祐樘右手轻轻向下一挥,吐出一个字。
“斩!”
霎时间,那几名陷阵营的将士,举起自己手中的玄铁重盾,挡在了朱祐樘面前。
与此同时,从讲武台的后面,传来震耳欲聋的几声轰鸣。
“轰!”
“轰!”
“轰!”
这轰鸣又响又近,仿佛就炸在他们耳边,震得他们眼前一黑,头晕眼花。
讲武台上的藩王和大臣们,被这突如其来的轰鸣,吓得惊叫连连,惊恐地向四周不听地张望。
“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轰鸣声?”
“发生什么事了?!是地动了吗?”
“快来人啊,护驾!护驾!”
“啊!”
突然,就在讲武台的前方,就在宁王世子朱觐钧一家刚才所在的地方,炸开了几丈高的炮火。
那轰的一声,炸起大量的泥土。
泥土高高飞起,似有三丈多高,其中还带有点点猩红,和残肢碎块。
轰然炸起的泥土残块,转瞬掉落。
它们不是垂直掉落的,而是向周围四处飞溅。
等到讲武台上的诸位藩王大臣们,感受到脸上落下的是点点猩红的血后,才发出惊恐的尖叫。
“啊!是血!”
一名藩王尖叫起来,伸手摸到脸上温热的液体,低头一看,竟是鲜红的血,吓得当场瘫倒在地。
其他藩王也没好到哪里去,有的脸色惨白,有的浑身发抖,有的甚至直接捂住了嘴,强忍着呕吐的欲望。
“死了!他们都死了!”
“宁王世子死了!宁王一族都没了!他们死了!连完整的尸体都没有留下!”
“……”
在亲眼见到,一整个宁王家族,顷刻间便消失在了他们面前之后。
秦王,赵王,肃王等北方藩王心中的恐惧,终于压过了他们心中的贪婪。
不止是这些北方藩王,就连一直都知道朱祐樘修罗手段的南方藩王们,此刻心中也感受到了无尽的恐惧。
毕竟,听说的,和亲眼见到的,是两回事。
他们尽管听过再多,朱祐樘在江南做的事情,知道南方那些官员和地主士绅们的惨状。
但听说毕竟只是听说,听说远没有亲眼见到,来的这么震撼。
这一刻,讲武台上所有的藩王都模样狼狈,身上带着鲜血和泥土。
唯有朱祐樘有陷阵营的将士们保护,身上还是干干净净,一如之前那般光彩照人。
“现在,诸位藩王。”
朱祐樘转过身,看向自己身边,那些已经被吓傻了的藩王。
“谁还对朕的削藩政策有意见?”
没有人回答。
讲武台上鸦雀无声,只有藩王们粗重的呼吸声与偶尔的颤抖声。
秦王朱诚泳低着头,眼神躲闪,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连大气都不敢喘。
赵王朱见灂脸色铁青,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额头上的冷汗不断往下流。
肃王朱贡錝更是恨不得将头埋进地里。
朱祐樘目光所到之处,没有一位藩王,敢抬起头和朱祐对视。
他们都低着头,眼神躲闪,身体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