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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并肩而行，月色在宫道上铺出一层银辉，刚刚诡谲的夜宴仿佛已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祁琛侧目看着自己身旁的沈确，月光勾勒着她的侧脸，将她脸上的疲惫映的一览无余。
“将军府离宫中更近，今日要不回将军府住？”深沉的嗓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沈确脚步一顿，抬眸看着祁琛，却见他脸上没有任何调侃之意，似乎是真的为她着想而提出来的建议。
她垂眸思忖片刻，轻轻地“嗯”了一声。
今日这么一遭，关乎她与祁琛关系的议论恐怕很快就会在京中流传开来，与其两人遮遮掩掩，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反而能更容易堵住那些人的嘴。
眼底掠过一抹不易被察觉的笑，祁琛抬手，似乎想要将她揽入怀中，可当他指尖即将要触碰到沈确的肩膀时，还是克制地收了回去。
沈确对祁琛的动作一无所知，她看着两旁矗立的宫腔与中间那一缝天空，只觉心累。
“今日之事，你不必放在心上。”祁琛开口安抚道。
沈确对上他的视线，月光让他的目光显得格外深邃，她怔了怔，强硬压着心中的那股冲动，道：“我没什么，倒是你，当着众人面那般顶撞贵妃……”
祁琛脚步一顿，侧身看向她，眼底满是笑意：“这是在关心我？”他眼中笑意化为傲然，语气却十分温柔，“她还不配让我顾忌。今日她如此挑衅，若我忍气吞声，在陛下眼里才是有问题。”
沈确嘴角扯出一抹弧度，看着月光下的祁琛，忽然想到什么，语气多了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妙：“你今日风头出尽，连那北狄公主都对你青睐有加，不愧是你啊。”
祁琛闻言一怔，随即低低笑了起来，醇厚的笑声很快随着夜风在夜色中漾开：“真是让人伤心，我今日这般维护你，你现在居然拿话刺我，太让我伤心了吧。”
他目光灼热，看得沈确耳根发热，忍不住抬手抹了抹鼻尖，别开了脸：“我没有……就是觉得你这阵子风头太盛，会不会引得陛下忌惮？这种小事，我自己也能应付的。”
“是，我们沈大人英明神武，文韬武略，自然能应付。”祁琛从善如流地点头，语气里满是宠溺与纵容，“是我多事，见不得有人被欺负受委屈。”
这话来的实在突然，沈确只觉一股热意冲上脑门，将她的脸烧的通红。
她忍不住想要加快脚步与祁琛拉开距离，却没想到还没迈步，就被祁琛抓住了手腕。
他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笑道：“走慢些，刚饮了酒，当心头晕。”
祁琛掌心温热，如同一簇火焰落在了沈确手腕，顺着血脉在沈确心中点起了火。
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不小心踩到了一块凸起的鹅卵石，身子微微一晃。
与从前一样，她稳稳当当落入了祁琛温暖的怀抱。
刹那间，两人距离被拉到极近。
夜风拂过，带着淡淡的荷香与祁琛身上的沉木香混合，无声地缠绕在两人之间。
祁琛的手掌温热有力，隔着官服熨帖在她要腰间，带来一阵战栗。
沈确心跳骤然失序，一抬眸就撞进了祁琛近在咫尺的眼中。
那深如潭的眼中映着丝丝缕缕的夜色，也映着她慌乱的脸。
“你……”
“小心。”
祁琛打断了她，就着这个姿势低头凝视着她，嗓音喑哑。
沈确呼吸都停了，被他手掌贴着的那一小片肌肤烫的惊人。
她想推开他，可手抵在坚实胸膛上时，却怎么都使不出力气。
无奈，她只能无措地偏开头，避开他那过于灼人的视线，声音细若蚊呐：“……放开。
祁琛看着她通红的脸，眼底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他松开手，却在她站稳的瞬间，极其自然地将她的手牵住。
“夜路滑，我牵着你。”
掌心相贴，祁琛指腹的薄茧轻轻自沈确细腻的肌肤上抚过，激起一片细微的鸡皮疙瘩。
沈确挣了挣，却被祁琛握的更紧。
“祁琛！”沈确有些恼了，抬眼瞪他。
月光下，她脸颊绯红，一双眼就格外明亮，如同盛满了繁星。
祁琛非但没松手，反而得寸进尺地与她十指相扣。
“我在。”他应着，牵着她继续往前走去，“这样，就不会受伤了。”
他话里有话，沈确听在心间，沉默了，最终还是默许了这看似逾矩的亲密。
宏伟的宫门逐渐显现，如同黑夜里沉默地巨兽吞噬着世间。
祁琛忽然开口：“今日贵妃忽然提起旧事，怕是……”
沈确脚步一顿，深深叹了口气。
“陛下的赐婚，你……怎么想？”
他说着，目光紧锁着她的侧脸，不想放过她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
怎么想？
又该怎么想？
沈确只觉心中像是被人塞了一团乱七八糟的毛线，理不清。
这段时日，祁琛的信任、维护、体贴，早已如春风细雨渗入了她的心房，那颗因他而生的嫩芽，早已在不知不觉间长大，让她已经无法忽视，无法压制。
虽然这具身体的年纪不过刚及笄，可活过两世的她清晰、深刻的意识到，这就是动心的征兆。
甚至，比当初遇到萧景行时，还要强烈万分
“沈予迟。”祁琛看着她微蹙的眉，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今日贵妃既然当众提起，恐怕日后此类流言不会少，你如何想，都可以告诉我。你知道的……我不会为难你。”
沈确心头一颤，对上他认真的视线，看到里面清晰地映着她的，还有那她看不懂的、深埋已久的情愫。
她想冲动地答应这桩婚事，想不顾一切地让两人的婚约公开。
可一想到那封充满阴谋的信，想到沈父沈母不明的死因，她只能压下这股冲动，重新思考起来。
更何况，若祁琛真的有那个让他心悦了十年的人，那她不知所起的动心，岂不又要成为一场笑话？
种种顾虑如同沉重的枷锁，将她不顾一切的冲动与悸动，牢牢锁在心底。
月光下，祁琛那双总是深沉难测的眸子里带着毫不掩饰期待，还有一丝她看得分明的紧张。
他在紧张她的答案。
沈确心中一片酸涩，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祁琛，如今我父母的死因未明，所有线索都能看出此事背后一定设计巨大的阴谋，我实在无心其他……”
祁琛眼中的光渐渐暗了下去，沈确心中莫名一痛，却还是强忍着心痛继续道：“这桩婚事，既然是陛下所赐，我自然遵从。但，能否再过段时日再公开？我不想让你卷入不必要的纷争，徒增烦恼。”
一番拒绝她说的冠冕堂皇，祁琛沉默地听着，看着她，许久都没有说话。
夜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晃动的阴影盖住了他眼中的情绪，只是握着沈确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了些许。
就在沈确以为他会拒绝时，他几不可闻地发出了一声叹息，松开了两人十指相扣的手。
他语气依旧淡然，眼中却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失落：“好，都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