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曾想这看似平静无波的侯府，竟是如此波谲云诡。
卯时，天色渐暗。白芷无事可做，便在台阶上发呆。
正想着如何将今日想明白的事儿告诉爷，又回不去时，白瓶却来了。
“爷让我来替你，今儿起我来伺候周姨娘。”
白瓶咬着牙，脸上是遮掩不住得不甘心。
“白瓶姐姐可真运气好，这儿的活清闲着呢。”
“李嬷嬷待人亲和，周姨娘人也好。”
白芷呵呵笑着，一副欢快模样。
“不过白瓶姐姐你也别得意，等采买的婢女来了，你这好日子也就到头喽。”
说着，白芷如一只蝴蝶般笑着跑开了。
她的姿态就像是一个欢脱的孩子，任谁看了都不会怀疑她在伪装。
“你！你这**丫头！少得意，总有一天我要你好看！”
白瓶气得直跺脚，趁着爷不在，也是胆大的放出了狠话。
主屋内，一双贼溜溜的眼睛透过纸窗上的针洞，窥探着一切。
“这薛小儿当真不是省油的灯，竟一连派了两个婢女来。”
周姨娘背靠着床，脸色苍白，犹如在阴暗的雾中如鬼般恐怖。
“一个黄毛丫头，一个只知道爬床的蠢货，这小儿当真是身边无人了。”
李嬷嬷瞧着白瓶气呼呼地进了偏屋，不屑冷笑出声。
就这两个丫头若换在十几年前的侯府，怕是都活不过三天。
“你可别小看了这薛小儿，明知不能成事儿还派来，你难道还猜不到是为何？”
周姨娘眸中闪着暗光。
“奴只知道姨娘回府，这侯府里的人好日子便到头了。”
李嬷嬷不敢多说，姨**心思也不是她能猜到的。
她不明白为什么姨娘让她演戏，一定要假装那篮子里有秘密。
那小姑娘虽然留意，但到底没有多纠缠。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这计，究竟是成了还是没成。
“话不能说这么早。”周姨娘冷道，“这千不好万不好，就是薛家小儿娶了相府千金。”
如果是侯府遭殃，那相府多少也得受些牵连。
尤其是薛厉，如今侯府里只有他一个男丁子嗣。
但凡他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相爷一定会保他。
“姨**意思是，要让他们和离？”
李嬷嬷皱眉有些苦恼。
这亲事是皇上定下的，薛厉查的偏还不是别的案子，是能让国库充盈的贪腐案。
只要他一直查下去，一直能给皇上供银两，那这门亲事就黄不了。
就算有朝一日不查了，除非犯了死罪，否则都没有和离的理由。
“和离是不成的，但若是那相府千金死了呢？”
阴暗中，轻飘飘的话语显得分外诡异。
这话如针一样，在李嬷嬷心尖上扎了一下。
“姨娘，谋害相府千金，这可不简单啊。”
“天下百姓都知那沈相虽是个文官，但性子却爆烈如火。”
“这小女儿是他的掌上明珠，但凡有个三长两短，他哪里还会等着你查案找凶手。”
怕不是将着相府里的人都挨个抽筋剥皮严刑拷打。
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那岂不正好吗？”周姨娘冷道，“沈相第一个不放过的，就是薛小儿。”
他是侯府主君，却治家不言，让府中的人接二连三的中毒。
身为夫君更是连自己妻子都照料不好，罪加一等。
这样的无能之辈，怕是皇上都得重新考量他用的人，究竟还能不能用。
“那姨娘想怎么做？”
李嬷嬷不敢反驳，额上已生出丝丝冷汗。
薛侯任由她自由出入侯府，可见她们的行动已然被盯梢着。
眼下最好是什么都不做，韬光养晦，等着风头过去。
若是在这时下手，怕不是自投罗网。
“且先等着吧，薛小儿不还在查谁给他下的毒吗，让他们先狗咬狗一会儿。”
周姨娘合上眼，静静躺下，再没了动静。
深夜，偌大的侯府寂静无声。
唯有暮荷斋书房内，烛火明亮。
“爷，奴不明白，这周姨娘为何要做这等事？”
“好不容易从庄子上回来，无儿无女的，她还能争什么呢？”
白芷虽说已知晓那中毒的事很可能是她们主仆二人谋划。
但还是不知道为何她们要如此自找麻烦。
好不容易有了好日子，难道还要作死，回到那荒郊野岭去吃野菜吗？
“为什么你就认定，她们做这些是为了争？”
薛厉提笔快速书写着，头也未抬。
“那是为了什么？”白芷更奇了，“别说姨娘，就是婢女小厮们平日都争个不停。”
她们横竖都还没有周姨**地位。
“你若被人冤了，当你有了权势你会怎么做？”
白芷略微思索，水灵灵的眼睛忽而睁开。
她想到今早白瓶看到她的模样。
两人都是一等奴婢，但白瓶还是放话有朝一日要她好看。
她们之间甚至还可以说是无冤无仇。
“爷的意思是，周姨娘想报复大夫人……”
白芷嗓音都禁不住有些颤抖。
侯府里只有她们主仆两个，可以说没有任何助力。
大夫人还有着一半中馈，且府里大部分下人都不敢不听她的话。
周姨娘想对付大夫人，那就跟蚂蚁想飞天一样，简直痴人说梦。
“不是想，是已经，而且她想报复的也不止大夫人。”
薛厉话语清冷，像是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闲事。
“今儿你在那边，想必也了解不少了。”
“你该知道爷为什么要派你去了吧？”
白芷点头，在白瓶现身将她换走的时候，她就明白了。
爷只派一天，显然就是让她亲眼看看周姨娘主仆二人的为人。
她脑海里恍然如走马灯般飘过在那院的一切所见所闻。
李嬷嬷刻意表演出来的惊慌，她以为骗到了自己。
实则那演技虽好，但却依旧能看出来是演的。
侯府的下人堆里人多手杂难免会犯错，那害怕惊慌的演技本就是每个下人都会的。
演得好，就能少几顿板子，甚至还能保住一条命。
“那也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总不能将她再打发回庄子上吧？”
白芷犯了难，这人是大夫人接回的。
若爷将人送走，便是白白将把柄送给大夫人。
朝中记恨爷的大臣也会趁机做文章。
这简直是养虎为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