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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玉书的声音不大，但在这种全屋子人都期待她‘解释’场队联营这种模式，和旧社会的奉牛不是同一种东西时。
她竟然不解释了。
反而说起了毫不相干的话题，还提到了记者。
大伙儿这才注意到萧芳芳脖子上挂着的四四方方的盒子，原来就是传说中的相机。
他们一帮大老粗平时不是出海捕鱼，就是在地里忙活，还真没有见过，纷纷朝着萧芳芳投去好奇、探究的眼神。
林玉书其实是故意不想解释的。
解释的话她已经说的够多了，陷入自证环节只会让局面变得更加被动。
她冲着萧芳芳俏皮地眨眨眼，后者愣了几秒，很快反应过来林玉书的用意。
萧芳芳也是头一次听说场队联营这种模式，以她的经验来看，绝对是互惠互利的好事。
别说在东山岛，放眼全海城只要林玉书愿意，找上门来求合作的生产队绝对数不胜数。
她特地清了清嗓子，拿出一个职业记者的专业素养，“林副场长，我们海城日报很乐意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刻。
我可以负责任的说，您提出的这种模式，已经切身考虑过农户的各方面顾虑，放在全海城，没有任何一个生产队不会心动，我们这就启程去杨柳湾大队部吧？”
“好。”
林玉书也作势收拾起来了桌上的材料，两人自说自话的样子，完全没有理会这一屋子的人。
倒是葛家湾大队的人先坐不住了。
杨柳湾大队和他们葛家湾大队，双方可是有世仇的，以前抢地盘、抢海域，后面演变成下一代互相骂战。
这要是农场真的找杨柳湾大队合作了，那还有他们葛家湾大队啥事？
罗嫂子原本还没明白过来林玉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眼看葛家湾大队的人脸色一个比一个焦急难看，她瞬间反应过来。
阴阳怪气道，“要我说，林同志你还是太心善了，咱们就应该直接去杨柳湾大队。
你倒是好心考虑到葛家湾大队离农场近，这种能载入史册的好事优先考虑到他们，可惜谁让他们不领情。”
罗嫂子的话引起在场不少人的不满，大伙碍于她身上的军装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眼神愤愤地盯着她。
她这话，不就是骂他们葛家湾的人比不上杨柳湾的人识趣吗？
被他们盯着，罗嫂子也不恼。
理直气壮道，“你们都看我干什么，难道你们葛队长通知你们过来的时候没有提前说过，这次的合作模式和公社**、收购站三方合作，还会签订正式协议，如今更是连记者都请来了。
什么奉牛、旧社会压迫之类的，真拿自己当大瓣蒜看？
现在是新社会，人家农场何必为了你们区区一个小生产队，影响自己的名声，真心上门求合作，一分钱都不让你们花，结果你们还不乐意了？
呵呵，你们葛家湾的人不合作，多得是生产队自己找上门。”
到如今这个地步，老队长也算看明白了。
自家生产队这一帮老狐狸，这是看人家小同志年轻小，趁他这把老骨头出来搅和局面，都按兵不动，趁机还能杀杀价，多捞点福利啥的，谁曾想人家农场直接撂摊子不干了。
老队长心里虽然埋怨，但自家的事关起门来自己处理，趁机还是先将人留住。
“林副场长，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奉牛的事是我老糊涂才会有这种旧思想，咱先坐下，合作的事慢慢谈。”
林玉书拎上公文包起身，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
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我们农场已经拿出了最大诚意，既然你们葛家湾大队不愿意配合，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抱歉，我们还要赶着去往下个生产队。”
见她真要走，葛队长这下也慌了。
要是林玉书真一气之下去了杨柳湾，和杨柳湾大队达成了合作，日后他岂不是整个生产队的罪人？
杨柳湾大队的人，背地里也会笑话他们葛家湾的人一堆榆木疙瘩，送上门的机会都留不住。
“林副场长，您别走啊，您刚才说的那些要求，我们葛家湾大队都能满足。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非自然死亡的鸡苗，别说双倍，就是三倍赔偿也不为过，只要我们生产队领导班子加强监督，这些都不成问题，而且我们葛家湾离农场近，也方便你们农场领导随时过来监管。”
葛队长一连抛出几个回答，之前大伙儿还有所质疑的问题，如今都变得迎刃而解。
可林玉书并不想改变主意。
葛家湾这一帮人不给点教训，就这么轻易揭过是不会长记性的。
“葛队长，先用后付这种模式是我针对葛家湾提出来的优惠政策，既然你们不愿意，那以后只能按照正常模式操作。
先交一百块钱押金再领鸡苗，成鸡交到收购站后再退费结算。
我们农场这次入冬前最多只能孵化出180只鸡苗，只够一个生产队养殖，你们好好考虑吧，我和杨柳湾大队的赵队长约好了时间，就先失陪了。”
林玉书说完就走，不给众人一点反应时间。
跟随她而来的罗嫂子和萧芳芳自然也跟着离开，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葛家湾这帮人真是惯的，就得好好治治他们。
留下葛家湾大队的一帮人，坐在屋里面面相觑，全都傻眼了。
真走啊？
跟出去查看动静的小伙匆匆跑进来报告情况，“队长、老队长，她们真王杨柳湾大队去了。”
见林玉书她们铁了心要去杨柳湾大队，葛家湾大队部的人这才彻底的慌了。
“队长，老队长，怎么办，你们说句话啊？”
“就是啊，可不能真的让杨柳湾大队抢在咱们大队前面！”
“杨柳湾大队离农场比咱们远，哪儿有咱们大队便利，说什么也不能错过这种好机会。”
……
众人激动地议论纷纷，大声辩驳的样子哪儿还有刚才的鹌鹑样儿。
老队长也狠狠瞪了葛队长一眼，“你说你，好好的送上门合作，非要搞这些幺蛾子出来，现在好了吧，人家去杨柳湾了。”
“我这不是，见她们是家属院那边过来的军嫂，想给她们一个下马威。”
葛队长的头低了下去。
葛有良是他亲侄子，自从和家属院的郑家搭上关系后，人进了局子，亲娘也哭瞎了眼。
他听说就是和这位在农场上班的林副场长有关，见她们又全都是女同志，这才存了心思想杀一杀她们的威风，等她低头求自己。
谁知道人家根本不带搭理的，不仅还要加收押金，连合作的影子都没了。
“糊涂！”
听完葛队长的解释，老队长气得胡子都在颤抖。
“葛有良害人在先，贪图享利被人利用，受到惩罚也是理所当然，哪儿怪的着人家？
这次的合作你要是不能从杨柳湾那边抢过来，你这队长也不用当了，回去老老实实种地捕鱼吧。”
老队长这人向来说到做到，葛队长感觉到了后怕。
急得抓耳挠腮地想办法，想起林玉书身旁那个年纪大的军嫂前些日子曾来过一趟，瞬间福至心灵，还真让他想到了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