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夫人瞠目结舌。
她哪里是这个意思?
胸口的闷疼和脑侧的抽痛之外,姜夫人心头又多了些刺痛,她抬起胳膊就要拉姜辛夷的手,却被对方一闪,蓦地躲过。
姜夫人失落地收回手,对姜辛夷近乎祈求道:“辛夷,你不要说这样的话,会很伤人心的。”
她们是母女啊。
是生来就紧密联系在一起,旁人无论如何也斩不断的关系啊。
一个淡得几乎瞧不见的讥讽笑意消失在姜辛夷的唇角,“姜夫人,那你对姜宝珠所作之恶视若无睹时,怎么没有想过,此举是何等的伤人心?”
姜辛夷是恨的。
她恨自己被永宁侯鞭笞时,姜夫人别过的眉眼。
也恨她命人强行查验自己的清白,击溃了她曾辛辛苦苦维持的尊严。
姜夫人一怔,旋即一滴眼泪滑落脸颊。
姜辛夷别过头。
真是可笑。
她需要情的时候,整个永宁侯府忽视她的渴望;她需要钱的时候,永宁侯府偏偏试图用情来束缚她。
这种东西,对现在的她来说,无异于炎炎夏日时披在她身上的厚实棉袄,不仅用不上,还会想着将它第一时间甩开。
“姜夫人,这一年来,姜大小姐每次受了‘委屈’,你为了安抚她,都会给她准备金银器物或是绫罗绸缎做的裙衣裙,我猜,那些东西应该价值不菲吧,估摸算个三千两如何?”
“你若想要我原谅你,那就给我三千两如何?就当时,清了你睁眼做瞎子的这笔账。”
姜辛夷的做法,姜安平也不赞同。
在姜辛夷话落的那一瞬间,姜安平就压制着怒气道:“辛夷,母亲她固然有错,可你也不能这么和母亲说话,未免……未免也太无情了些。”
姜辛夷冷笑。
“你不说,我都差点忘记你了。”
姜辛夷抬起胳膊,露出已经磨出了毛边的衣服,“姜世子,你看看我穿的是什么?你再看看你们穿的是什么?所以我向母亲讨要三千两,为自己置办一两身衣物,有何不可?”
“还是说,姜世子觉得,我就该穿这种连府上下人都不如的衣裳?”
姜安平顺着姜辛夷的目光看向母亲,姜宝珠,还有自己,一时哑言。
衣袖上的毛边刺痛了他的眼睛,回到永宁侯府的这一年来,她一直都穿着这种粗糙的衣服吗?他怎么直到现在才发现。
就连她身后的那两个婢女,头上都戴着金子做的饰品。
姜安平蠕动着嘴唇,“当然……不是。”
姜辛夷放下手臂,淡淡道:“既然如此,想必姜世子也很愿意再出三千两,为我添置一些衣衫的,对吗?”
姜安平说不出拒绝的话。
“当然。”
姜辛夷满意了。
又将头转向姜夫人。
“姜夫人呢?”
“为女儿准备衣衫,本就是为人母亲的分内之事,辛夷,下午我便找人去给你量……”
姜夫人话没说完,就被姜辛夷打断,“母亲的意思是说,除过那三千两之外,再命人给我制作几身衣衫?”
姜夫人有些不自然道:“辛夷,你要什么东西,可以直接和母亲说,母亲都给你置办,身上带那么银子,不安全。”
这怎么能行?
姜辛夷的声音沉了下来,“姜夫人你是在指责,侯爷能力不行吗?”
姜夫人瞠然,“我何时说过这种话?”
后者一脸天真道:“我来京城之前,去接我的下人就说过,永宁侯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门第,旁人见了,不管是官居几品,都要给永宁侯三分薄面的。”
“如今旁人见了我,丝毫不会忌惮我的身份,反而会伤害我,所以我带着银票会不安全,只能说明侯爷的能力不行了,永宁侯府也不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门第了,姜夫人,我说得对吗?”
“不……不是的……”
姜夫人有苦难言。
当家夫人并非那么好当的,一年之中的侯府的开支算是最小的了,除此之外还要贴补军队、人情往来,每次都是好大一笔钱。
让她拿出三千两,她实在不甘心。
但制作衣衫就简单多了,永宁侯府中囤积的布料可不少,量了姜辛夷的数据后,几个嬷嬷三两天就能赶出来七八身。
姜辛夷抓紧时机:“既然不是,那姜夫人为什么不给我银票,难道是姜夫人你并非真心实意请求我原谅。”
姜夫人连忙道:“不,不是,母亲对你……”
姜辛夷不想听接下来的话,径直打断,“姜夫人既然没有什么异议,而此事又宜早不宜晚,不如现在就把三千两给我吧?”
姜夫人叹息一声,只能命管家去支取。
无妨。
等过两日,她再找个由头去姜辛夷那将钱要过来,她性格软,如今正在气头上罢了,所以才做出这般咄咄逼人的事。
姜辛夷最后将目光放在姜宝珠身上。
姜宝珠低声道:“妹妹,我没有三千两。”
以往她想买什么,直接在姜夫人那支取银子,次次都会花个精光,别说三千两,她连一百两都拿不出来。
即便如此,姜辛夷也不打算放过她:
“记得姜大小姐先前和我炫耀过,说你最不值钱的一身衣裙,都要上百两银子,还有一些珠宝首饰了,不乏价值连城之物。”
“你穿过的衣裙,我看不上,不如,就用五千两的珠宝首饰来抵,如何?”
五千两?!
雨桐惊叫出声,“二小姐,你这是打劫?!”
姜宝珠也难以接受。
为什么姜安平和姜夫人是三千两,到了她就是五千两了?
姜安平替姜宝珠问出了这个疑惑,“辛夷,五千两不是一笔小数目,我看,你收下我和母亲的六千两就算了,不要为难宝珠了。”
姜辛夷冷然一笑,“凭着她做的事,五千两真的多了吗?”
姜辛夷指的是姜宝珠对自己的欺辱。
其余人想的却是姜宝珠的身份。
姜宝珠占了姜辛夷十六年的位置,所用开销何止五千两?恐怕翻了二十倍都不止。细算下来,姜辛夷要的并不算多。
姜宝珠没有比现在更明白自己身份的时候了,“好,只要能讨妹妹开心,我愿意拿出这些东西。”
姜辛夷淡淡道:“忘记说了,珠宝首饰的价格我并不懂,总不能姜大小姐你说那些珠宝值五千两,我就得认下这五千两。”
咄咄逼人!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般不知收敛的人!
姜宝珠用力绞着手上的帕子,“那妹妹,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