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卿到普陀寺寻找她的那一晚。
她不想被顾长卿找到,情急之下躲在了一间厢房内,那时看到的人正是这个侍卫。
所以轮椅上坐着的人,就是那个中了断肠草之毒的人吗?
他还活着,说明他们已经按照自己的方法解了毒,那他的双腿又是怎么一回事?
姜辛夷想不明白,干脆别过目光。
李秋姳指着轮椅上的男子气愤叫道:“你又是什么人?凭何在这里胡言乱语,若真的被人掳走,证据呢?”
轮椅上的男子勾起唇角,整张脸无由来地生动起来,勾人目光的同时,也让你心中存了警惕。
他眉头挑起,对着已经被美色迷惑了的李秋姳道:
“你居然不知道是小爷说谁?”
“香香,快搬出的小爷的名号,吓死她。”
被唤为“香香”的侍卫面无表情,“我家爷是镇远侯的世子。”
原来他就是镇远侯的世子湛长空,生下来便双腿俱废,只能一直待在轮椅上。
人人都说,镇远侯乃一不世英雄,他的名号仅仅是放出去,就能吓得西南蛮夷不敢入侵大宁领地,结果却生下这么一个孩子,真是天公不作美,引来无数人的惋惜。
湛长空显然对周围人的议论习以为常,他笑眯眯补充道:“吏部尚书之女?还站在那里做什么?按照规矩,你应该给小爷行个礼。”
李秋姳回过神,暗自恼怒自己为什么会被一个残废勾去神志,还想让自己给他行礼?
他真是敢想!
一个残疾世子罢了,就算得镇远侯的宠又如何?陛下将来又不会允许他继承侯位。
李秋姳想趁机走开,四周却围满了人,这是她看见姜辛夷之后,特意命手下召集过来的人,没想到现在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湛长空好似没有看到李秋姳脸上的不情愿,“你为何还不和我行礼?原来吏部尚书这么瞧不起小爷啊,这笔账小爷记下了,改天小爷去你爹面前,当面问一问他。”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湛长空脸上的笑意已经淡到看不见了,漆黑的眼睛里全是凉意。
李秋姳表情僵住。
大家瞧不起湛长空是私下的事,从不敢搬到明面上,毕竟他的身后还站在镇远侯。
她只好道:“见过世子。”
湛长空一努下巴,示意她免礼。
这个动作极为轻佻,被如此敷衍的李秋姳只觉得喉中生了一团气,咽下不去,也吐不出来,她突然想到这位方才说过的话:“镇远侯世子既说我被人掳走,那敢问一句,证据呢?”
湛长空双手一摊,“外面流言是这么说的。”
李秋姳有一种被戏耍了的憋屈感,“流言怎么能当做证据?”
湛长空的嘴皮子极为利索,“你既然可以用流言作为证据,说姜二小姐被掳走是确有其事,那我听到了你被掳走的流言,也说明你这位吏部尚书之女被掳走一事,并非是空穴来风嘛。”
“姜二小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意识到此人是在帮着自己说话,被提及的姜辛夷点点了头。
这个丫头还算懂事,湛长空满意了,于是将问过姜辛夷的话,又问了一遍李秋姳。
“吏部尚书之女,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原本姜辛夷把自己也拖下水,已经够难缠了。
没想到又来一个,还试图将水里的她死死往下摁,比姜辛夷还要难缠。
冷静下来一思考,李秋姳有些懊恼,她不应该急着证明自己没有被土匪掳走,应该要姜辛夷和湛长空证明她被掳走一事是真的,结果没能帮姜宝珠报仇,还把自己也拖进了圈套里。
还好,现在发现也不晚。
李秋姳镇定道:“你撒谎,根本没有关于我的流言!”
湛长空疑惑道:“可小爷我听到的流言,就是关于你的啊,反倒是你口中所说的姜二小姐的流言,我可是一句都没有听到。”
“香香,是不是这样?”
香香依旧面无表情地点头。
湛长空又看向周围的人,“你们呢?是不是也听到了关于吏部尚书之女的流言?”
周围人嗡嗡应声:
“对,我记得有这一回事。”
“我们今儿早上还说起来呢。”
“世子爷说的没错。”
……
人人都说得煞有介事。
他们没读过书,终其一生可能连自己的名字怎么写都不知道,更没有甄别流言真假的能力,因而,只要有一个人说,其余的人都会应和。
李秋姳是闺阁小姐,没有想到这一层,有了周围人的应和,她误以为自己也被掳走的流言传遍了大街小巷,脸色登时白了起来。
若让父亲知道这件事,就算她是清白的,恐怕也没有好下场。
“你们胡说,胡说!”
到了现在,她也只能说出这一句话。
众人再一看姜辛夷站在原地,不卑不亢,而李秋姳却形容狼狈,流言在他们嘴里又转了个圈儿:
“原来被掳走的人是吏部尚书之女,不是姜二小姐啊,我们都错了。”
“这吏部尚书之女当真是可恶,明明是她被掳走,她却倒打一耙,说是姜二小姐被掳走,她的心思也当真是坏!”
“就是啊。”
……
被这些声音围绕的李秋姳再也承受不住,她忍不住抱住头,蹲了下去。
身边的侍女见状,连忙站在李秋姳左右,将外面那些视线堵了个结结实实。
湛长空笑容薄凉,他挥挥手,“香香,既然没热闹看了,那我们也该去吃饭了,走吧。”
轮椅在香香的操作下转了个弯儿,如同他来时一般,人群自发为他让出了一条路。
这便是镇远侯在民间的威望。
香香正要往前推时,湛长空一抬手,轮椅停了下来。
在他身后,姜辛夷冷冽的质问声格外明显:“李小姐之前说过,如果是你被传说发生了那种丑事,早就寻一段白绫了却残生了。”
“所以李小姐,需要我为你准备一匹白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