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辛夷的这副面容,姜安平不是第一次见了。
上次雪梅污蔑她推宝珠下水时,她也这般咄咄逼人,一副永宁侯府欠了她的样子,想到此,姜安平忍不住指着她的鼻子大骂:
“姜辛夷,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们永宁侯府难道欠了你的吗?”
“真是可笑,永宁侯府给你吃,给你穿,难道还养出一个仇人了吗?你难道还怀疑我指使的雨桐污蔑你不成?”
姜辛夷满是讥讽。
姜安平是真的护着姜宝珠这个妹妹啊,宁愿毁坏自己的名声,也不愿意揭穿真相。
见姜辛夷这般看着自己,姜安平一时热血上涌,“好!没错!就是我指使的雨桐污蔑你,怎么着,你难道还想报复我吗?!”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姜安平感到后悔了。
转念一想,虽然他和姜辛夷是一母所出,可他是永宁侯府的继承人,论分量,他胜过姜辛夷太多,就算是他亲手做的又如何?
谁又能指责他半句?
他转头看向陆云行,“太子殿下,今日之事不过是我和家妹开的一个玩笑罢了,殿下不会当真吧?”
姜辛夷只觉得浑身寒冷。
姜安平三言两语就将这件事推到了自己身上,轻飘飘的两句话将这件事总结为玩笑,就算别人问起也只能笑骂他一句“顽皮”罢了。
为了姜宝珠,姜安平真是用心良苦。
她心底还是不可自控地生出几分羡慕,作为被姜安平认可的妹妹,姜宝珠是真的很幸福。
陆云行面露诧异,他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如此峰回路转,于是冷笑一声道:“怎么会?孤只是有些生气,孤送给姜二小姐的玉颜膏,怎么无端端被指控是窃取别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孤窃取了姜二小姐的东西呢。”
“原来是安平你在污蔑孤啊。”
“这事若是传出去,姜世子,”陆云行凉凉唤了姜安平一声,眼底满是风雪堆积后形成的冰霜,“你想过那些大臣会如何弹劾孤吗?”
既然姜安平能将姜宝珠所作的恶转移到自己身上,那他就不能也移花接木,让姜安平直接得罪自己吗?!
姜安平这么有勇气要护着姜宝珠,那他就必须代替姜宝珠来付出代价。
陆云行拍着姜安平的肩,皮笑肉不笑道:“孤的名声,险些毁在姜世子你的手里啊,姜世子想好怎么补偿孤了吗?”
姜安平只觉得陆云行放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有千斤重,压得他后心涌上一层又一层的寒意。
他怎么就一时上头,担下了这件事呢?
污蔑当朝太子,这个罪名他哪里担的起,一个不慎,整个永宁侯府都会毁于一旦!
都怪姜辛夷!
若不是她激自己,怎么会应了下来!
“殿下想要我怎么做?”
陆云行勾了勾唇,眼底却无一丝笑意,“姜世子这句话说得有趣,明明是你毁了孤的名声,却问孤想要你怎么做?”
“孤还有事,姜世子就不必相送了。”
陆云行对着姜辛夷颔首之后,看也不看姜安平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他不能暴露自己曾经受过伤,还被姜辛夷所救,那他这些年不在泰山的事就会被暴露,今日前来是探望她平安的同时为她的撑腰,如今目的达成,他只能先行离去,日后再与姜辛夷私下认错。
隐瞒身份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她定然是会原谅自己的。
姜辛夷也对着他弯了弯唇。
不管陆云行真实身份如何,只要他没被自己拖累,还在世上活着就好。
这样的话,她就不必为了给陆云行报仇而逼着自己继续留在永宁侯府。
犯下如此大错,姜安平此刻六神无主,也顾不得找姜辛夷算账了,而是径直抱起晕迷的姜宝珠就忘外跑。
他要去找爹娘。
要问问爹娘这件事该如何处置。
被留在屋子里的姜辛夷喘了口气,倒在床上死鱼般大口喘着气,她从床上弹起时伤口就一直在疼着了,为了不让陆云行担忧,便一直强忍着。
她向后背摸去,只见原本狰狞翻滚的一片血肉,如今已经结了厚厚的一层痂。
最多再养十天,她的伤就能恢复如初。
到时就是她离开永宁侯府的时候。
另一边,姜安平找到了姜夫人,“母亲,我犯了一个错,请母亲为儿子出出主意。”
才午睡醒来的姜夫人**额头,“说说吧。”
姜安平一股脑将今日发生的矛盾都说了出来,末了,他愤愤补充道:“母亲,都怪姜辛夷,若是她将一切都认下来,我今日也不至于得罪太子啊。”
姜夫人残存的睡意彻底没了,她双手合十,叹了一句:“阿弥陀佛。”
姜安平十分着急,“母亲,别念佛了,儿子都急死了,快告诉儿子这件事该怎么办?”
嫁给永宁侯这么多年,姜夫人自然是能看出一点门道的,“你啊,就是太冲动了,你应该想一想,太子赠给辛夷一瓶膏药,不管那药膏是从哪里来的,你也不能说那药膏是辛夷偷来的,这不是打太子的脸吗?”
姜安平不忿道:“他明明和宝珠定下了婚约,以后就是姻亲了,他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姜夫人连忙捂住他的嘴,“慎言,你是什么身份,太子是什么身份,将来他若是登上皇位,你难道还要让一国之尊给你面子吗?”
姜安平只得作罢。
姜夫人道:“好了,你吓坏了吧,快回房歇歇,等你爹回来,我将这件事告诉他,他定然会有一个解决办法的。”
姜安平走后,姜夫人的脸沉了下来,她情不自禁地询问身后的嬷嬷:
“你说,为人父母的若是没有亲手将孩子抚养大的话,是不是就意味着,这父母亏欠孩子颇多啊,不然我怎么也想不通,辛夷那孩子她竟然能眼睁睁地看着太子欺负安平,却没有给安平求一句情。”
“或许,当初我们不应将她认回来的。”
嬷嬷上前替姜夫人**肩,“二小姐以后会懂事的。”
回应嬷嬷的是一句长长的叹息。
半晌后,姜夫人眼底的忧愁换成了一抹厉色:
“这孩子,不仅多次忤逆我,甚至还用断亲来威胁我,这次又不顾血脉至亲行事无状,我应该狠下心,好好教一教她规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