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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瞥了一眼刘骏，又看了看一众态度怪异的诸侯。心中对刘骏那点因“逼退吕布”而起的欣赏瞬间烟消云散。
只剩下几分“惹是生非”的厌烦。
但此刻，他必须维持盟主的体面。
“好了。”
袁绍提高声音，压下帐内的窃窃私语。
“翼德性情中人，忠直可嘉。刘军侯亦是为国除贼，勇气可勉。些许小节，不必再提。
今日吕布败走，此乃联军大捷。当满饮此杯，共庆大功。”
他举起金樽，脸上挤出笑容。
众诸侯各怀心思，举杯附和。
曹操眼中精光一闪，若有所思。
公孙瓒嘴角噙着淡淡的嘲弄。
孙坚则微微摇头。
“刘军侯、关云长、张翼德今日力战吕布，扬我军威。各赐五十金，锦缎十匹。”
袁绍的封赏轻飘飘落下，既无实质性的晋升，也无具体的褒奖，更像是一种例行公事的敷衍。
关羽、张飞面无表情，拱手谢过。
刘骏起身行礼，心下暗然，他知道，自己在袁绍这里，算是彻底到头了。
袁绍此人，竟轻视几人至此，连掩饰都懒得掩饰。
众诸侯面面相觑，眼神互相传情达意，却无一人开口。
显然，众人对袁绍这般赏罚不明的处置颇有微词。
不少人心中暗忖，袁本初好谋无断，仅凭喜好处事，恐难成大事。
宴会继续进行。
丝竹再起，推杯换盏。
表面上宴会一派热闹，实际人人各怀心思。
刘骏坐在末席，无悲无喜。
乱世小卒想翻身比登天还难。强如吕布，在丁原帐下又能如何？
在这讲究身世名望的时代，空有武力没用。想快速起势，得疯得搏。否则就算有金手指，亦会倒在半路上。
如今的虎牢关，天下瞩目，豪群云集，正是一个搏取名望的好时机。
只要扬名，日后进可自立，引名将谋士来投，退可为顶级人臣，搏一场富贵荣华。
机会仅此一次！得浪！
一边想着心事，刘骏一边暗中调动体内细胞，试图缓解伤势。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是曹操。
“刘军侯，伤势如何？”
“操营中有一随军良医，颇擅金创接骨之术。若军侯不弃，宴后可随操移步，让他为你诊治一番。你这伤，拖不得。”
刘骏心中一凛。
来了。
枭雄的橄榄枝。
他抬眼看向曹操。
只见那双细长的眼睛深处，藏着见猎心喜的笑意。
刘骏明白，曹操此举既是示好，也是试探。
虽然他确实能快速自愈，但未免有些非人。最好还是别让人发现为好。
更重要的是：结交曹操，是逃离袁绍这滩浑水、接触未来潜龙的第一步。
是否投靠曹操，他还没想好。
这乱世才刚刚拉开序幕。
曹操此刻也不过是联军中的一路诸侯。
刘骏金手指在手，日后也未尝没机会成为人主。投靠他人并不是他唯一的出路。
而且，他的出现必然会导致历史发生变化。未来如何，尚未可知，但眼下，疗伤和脱离袁绍，迫在眉睫。
刘骏权衡片刻，脸上挤出感激的笑容。
“多谢曹将军关怀，骏感激不尽。待宴席散去，便叨扰将军了。”
曹操脸上笑容加深，举杯示意:
“军侯客气，请。”
两人对饮一杯，一切尽在不言中。
喧嚣的庆功宴终于散去。
刘骏跟着曹操来到其营寨。
曹营规制虽不如袁绍中军大帐奢华，却壁垒分明。
曹操亲自引刘骏至一处干净营帐。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军医早已等候多时。
老军医手法利落，三两下解开刘骏染血的衣甲，露出肋下一大片青紫肿胀。
他仔细探查了刘骏的骨骼、筋脉，又看了看他胸前的淤痕，眉头不由自主紧锁。
“军侯好硬的筋骨。”
老军医一边用温热药水清洗伤口，一边感叹。
“遭此重创，脏腑竟未受致命损伤，实属万幸。不过，军侯肋骨受创，右臂筋络受损，脏腑亦受震荡，内伤不轻，需静养月余。期间切忌动武，否则恐落下病根。”
他说话间，已手法娴熟地为刘骏接正骨位，敷上黑乎乎的金疮药，再用布带层层裹紧固定。
刘骏咬牙忍受着接骨的剧痛，额上冷汗涔涔。
他清晰地感觉到，在老军医处理伤口时，细胞似乎被药力引动，正在加速修复着受损的肌体。
这让他心中稍定。
处理完毕，老军医又开了几副内服的汤药，嘱咐了几句便退下了。
帐内只剩下曹操与刘骏二人。
烛火跳动，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投在帐壁上。
“军侯受苦了。”
曹操亲自给刘骏倒了一杯温水。
“方才宴席之上，军侯所言‘诛国贼，当用尽一切手段’，操深以为然。”
他放下水壶，目光灼灼地盯着刘骏。
“董卓祸乱朝纲，荼毒天下，乃国之大贼。与这等凶徒讲道义、论规矩，无异于自缚手脚，徒增忠义之士之伤亡。
只要能匡扶汉室，扫除奸佞。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军侯之见，正合操心。”
刘骏捧着水杯，杯壁传来温热。
曹操这番话，既是交心，也是招揽。
他抬起头，迎上曹操的目光。
直言道：
“曹公所言极是，然，骏观今日联军。虽声势浩大，实则各怀心思，号令不一。
袁盟主……恐难驾驭群雄。如此联军，破虎牢关或可。欲进洛阳，诛董卓救天子，难如登天。”
刘骏的直言不讳让曹操眼中精光更盛。
他身体微微前倾。
“哦，军侯有何高见？欲救大汉，当如何行这‘非常之事’。”
刘骏知道，这是展现价值的时候了。
他放下水杯，压低声音:
“其一：破关在即，当虚张声势，乱敌军心。
我军可在关前山峦、树林之中广布疑兵。将旗帜遍插山头，令草人列队于林中若隐若现，再令士兵轮番呐喊。
使关上守军远望，以为我十路诸侯又来数万援兵。形成十数万甚至二十万大军压境之势。恐惧之下，其士气必然崩溃。”
曹操眼中光芒闪动，手指下意识地在案几上轻轻敲击，显然在急速思考此计的可行性。
刘骏继续道:
“其二：收买内应，里应外合。虎牢关虽险，守关者亦是人。
吕布新败，关内人心惶惶。守将赵岑等人，岂无惧死求生之心。
将军可秘密派遣心腹死士，携带重金，趁夜潜入关内。或收买守城将校，或策反吕布军中不得志之人。
待我军攻城正酣时，让其打开城门、制造混乱。如此，虎牢天险，顷刻可破。”
曹操一拍大腿，低喝道:“好！虚虚实实，攻心为上。军侯此二计，直指要害。”
他站起身，在帐内踱了两步，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