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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元二十五年,秋八月二十三,未时。
韩澈提着布包站在破庙门口时,风已经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布包里除了之前承诺的细盐,还多了一碟用油纸包好的炒青菜——是他中午特意做的,用了点从现代带来的烹饪技巧,加了少许海盐提鲜,香气能飘出老远。另外还有两个杂粮饼,是母亲赵氏身体好转后,特意烙给苏月棠的,说让她补补身子。
他轻轻推开破庙的门,里面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窗棂的细微声响。苏月棠正坐在泥炉边,低头整理着草药,阳光落在她的发梢,镀上一层浅金色,让她平日里清冷的侧脸多了几分柔和。药箱放在一旁,里面的瓷瓶被摆得整整齐齐,之前韩澈看到的那本《千金方残卷》摊在石块上,书页被风吹得轻轻翻动。
“苏医女。”韩澈轻声开口,怕打扰到她。
苏月棠抬起头,看到是他,停下手中的动作:“你怎么来了?你**情况还好吗?”
“好多了,刚才还喝了小半碗粥,说想谢谢你。”韩澈走进来,将布包放在石块上,“这是给你的,除了盐,还有点我娘烙的杂粮饼,还有我做的炒青菜,你尝尝。”
苏月棠看向布包,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她行医这么久,收过的诊金大多是粮食、布料,还是第一次有人送做好的菜。她伸手打开油纸包,一股浓郁的香味瞬间散开,青菜翠绿油亮,和她平时吃的水煮菜完全不同。
“这菜……是你做的?”苏月棠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清脆爽口,带着淡淡的盐香,比酒楼里的菜还要好吃。
“嗯,之前琢磨出来的做法,用了点海盐提鲜。”韩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平时看病辛苦,也得吃点好的补补。”
苏月棠没说话,只是慢慢吃着青菜,眼神柔和了许多。韩澈趁机打量破庙:除了那张木板床和泥炉,角落里堆着一些干草,还有一个破旧的陶罐,里面装着半罐清水,显然她的日子过得很清苦。韩澈心里更坚定了之前的想法——和苏月棠合作,不仅能报恩,还能帮她改善生活,更能为自己积累口碑。
“苏医女,”韩澈斟酌着开口,“之前你说,村里有渔民也染了风寒,需要用盐换粮食,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苏月棠抬起头,放下筷子:“你说。”
“我打算以后多晒些盐,你要是给渔民看病,就用我的盐跟他们换粮食或者渔获,”韩澈认真地说,“而且,我们可以一起在村里设个义诊摊,你负责看病,我负责提供盐作为诊金,这样既能帮到渔民,也能让更多人知道你的医术,还能让大家了解我的盐好——你觉得怎么样?”
苏月棠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韩澈会提出这样的想法。她行医多年,一直是独来独往,从没和人合作过。但她看着韩澈真诚的眼神,又想起这几天韩澈对母亲的照顾,还有他改良盐法帮助乡邻的事,心里渐渐动了念头。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苏月棠犹豫道,“你的盐能卖钱,用来当诊金,你会吃亏的。”
“不会吃亏,”韩澈笑了笑,心里想着现代的“公益营销”思路,“一来,我用盐换粮食,不算亏本;二来,帮渔民看病,大家会记得我们的好,以后买盐也会优先找我;三来,你也不用再为诊金的事发愁,能帮更多人。这是双赢的事。”
苏月棠沉默了片刻,轻轻点头:“好,我答应你。不过,盐的用量我会尽量控制,不会让你损失太多。”
韩澈心里一喜,连忙说:“放心,盐我能晒很多,你尽管用。以后你要是有任何需要,不管是盐,还是力气活,尽管找我,我一定帮忙!”
他说这话时,眼神格外认真。苏月棠看着他,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容:“好,以后要是真有需要,我不会客气的。”
韩澈又和苏月棠聊了一会儿,商量了义诊摊的时间和地点——定在三天后的早上,在村头的老槐树下,那里人多,方便渔民找到。韩澈还提议,到时候他可以多带些盐,顺便让大家尝尝他的盐和村里的粗盐有什么不一样,苏月棠也同意了。
聊完后,韩澈看天色不早,就准备回家。苏月棠送他到庙门口,突然叫住他:“韩澈。”
韩澈回头:“怎么了?”
“你改良的盐法,要是遇到麻烦,可以去找县尉大人帮忙。”苏月棠低声说,“前几天我去县城买药,听说县尉王承嗣大人是个正直的人,很看重民生,或许能帮你。”
韩澈心里一动——他之前只听说过王承嗣是县尉,没敢贸然接触,没想到苏月棠会提醒他。他连忙道谢:“谢谢你,苏医女,我记住了。”
苏月棠点点头,没再多说,转身回了破庙。
韩澈提着空布包往家走,心里满是雀跃——不仅和苏月棠达成了合作,还得到了一条重要的人脉线索。他边走边想,以后有了苏月棠的医术和王承嗣的支持,他的盐生意肯定能越做越好,说不定还能带动整个津门村的渔民一起致富。
就在这时,他看到邻居张二婶提着篮子从村口走来,脸上带着几分焦急。张二婶看到韩澈,连忙快步走过来:“韩小子,你可算回来了!刚才我在村口遇到你李大叔,他说村西头的盐商刘万山,正在打听你的盐呢!”
“刘万山?”韩澈心里咯噔一下——他之前听说过这个人,是津门镇有名的盐商,仗着和镇上的吏员有关系,经常压低盐价,欺压渔民,名声很不好。
“是啊,”张二婶压低声音,“李大叔说,刘万山问了好几个渔民,你这盐是怎么晒的,卖多少钱一斤,还说要去你家找你呢!你可得小心点,那刘万山可不是好惹的!”
韩澈心里一沉——他最担心的事还是来了。刘万山肯定是听说了他的盐比官盐好,想垄断他的盐,或者压低价格。以刘万山的势力,要是真来找麻烦,他一个寒门子弟,能应付得了吗?
他谢过张二婶,脚步慢了下来,心里快速盘算着对策——硬碰硬肯定不行,他现在没权没势;躲也躲不过,刘万山既然已经打听了,肯定会找上门来。或许,他可以先下手为强,明天就把盐拿到集市上去卖,让更多人知道他的盐好,就算刘万山想压价,也得考虑百姓的反应。
想到这里,韩澈握紧了拳头——不管刘万山来不来找麻烦,他都要把盐卖出去,这是他在唐代立足的第一步,绝不能放弃。
只是,他不知道,刘万山打听他的盐,不仅仅是想垄断,还有更深的心思——刘万山和沧州的盐商有关系,想把他的改良盐法抢过来,卖给沧州的大盐商,赚一笔大钱。一场针对韩澈的阴谋,已经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