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平元年,虽说年号是兴平,但这一年大汉各地却一点都不和平。
关中先有马腾和李傕相互攻伐让万民陷入兵祸之中,后有大旱席卷关中,饿殍遍地,谷米甚至涨到了五十万钱一斛。
徐州先在初平四年被曹操破坏秋收,又在兴平元年初被曹操破坏了春耕,导致琅琊、东海、彭城一带几乎全是荒田。
而兖州又因为张邈陈宫拥立吕布反叛曹操,让兖州士民也陷入战火之中,忽如其来的蝗灾也对陈留、东郡等地的田园造成了近乎毁灭性的破坏,稻谷不能收小麦不能种。
而豫州各县,因为初平四年袁术北上,士民百姓同样受累,以至于汝南一境黄巾频起,十县九叛。
扬州诸县,也因为袁术的到来,战火纷起,到了十一月,由于袁术尚未拿下庐江,一部分军卒竟然只能吃蚌蛤、海螺来充饥。
河北的袁绍,虽然不至于军民无食,但接连跟公孙瓒争锋,又屡受黑山军侵扰,依旧有相当一部分人靠桑葚度日。
兴平兴平,天下不平。
这一年,大汉各郡县,因为天灾和战祸而饿死的士民百姓不计其数!
冬十二月。
郑牧返回襄贲城。
麾下四千步骑,以及亢父和梁父驻扎的近两千丹阳兵,吃穿度用都落在了郑牧身上。
虽说亢父和梁父是由关羽和张飞在总督,但亢父的牛金及五百丹阳兵,以及梁父一带驻扎的一千丹阳兵,都是郑牧布下的。
这些丹阳兵都是郑牧从陶谦手中刮来的,自然不能让与其他人。
即便是关羽和张飞,也不行。
郑牧对身份立场,一向有很明确的划分。
让刘备当徐州牧,这是基于刘备的身份出身来定的,刘备的汉室宗亲身份,可以给今后带来很多的便利。
而郑牧因为统兵,难免会跟地方的士族豪强有利益冲突,也需要一个可以平衡士族豪强的人来担任徐州牧。
统兵作战和治理郡县,这是截然不同的。
统兵作战,求的是粮草充足、作战骁勇,能以兵威打得敌人不敢出头。
治理地方,求的是士民安稳、平衡利益,用权谋手腕去安抚各方势力。
安抚各方势力、平衡利益这种事,是郑牧最厌烦的。
故而,在襄贲城的时候,襄贲县就不存在各方势力,要么听郑牧的,要么离开襄贲县。
郑牧治理敌方,用的是多是军事化管理。
即便是在下邳,在淮南的东城三县建立南部防线时,郑牧用的依旧是军事化管理。
譬如让东城令陈悝行权三日解决私怨,这其中陈悝会不会睚眦必报、小恨重罚?肯定是有的,但郑牧不在乎!
郑牧在乎的是陈悝能否在东城甘心卖命!
然而,这种军事化的管理,可用于局部区域却不能用于整个徐州。
人都是逐利的。
若只是索取而不分享利益,势必不能长久。
这也是郑牧不愿意当徐州牧的原因之一,徐州需要一个仁义之主来平衡各方的势力,刚柔并济才能长久。
有刘备在徐州平衡各方,郑牧才能肆无忌惮。
这是基于人性的判断,因为郑牧很清楚,刘备不是曹操,不会为了平衡士族豪强的利益就对自己下杀手。
刘备重仁义,而曹操更重的是利益。
郑牧跟曹操其实是一类人,诡诈难测,都是为了利益而不择手段的人。
但郑牧跟曹操不同的是,郑牧会给自己寻个剑鞘,而曹操只会放飞自我。
十二月的襄贲城,似乎是为了庆贺战祸的结束,竟然下起了满天飞雪。
院中的树木已经被白雪覆盖,枯枝却展出了显眼的轮廓。
雪花纷飞下,襄贲城也无了喧闹,只剩下寒冷的风声在街道上穿行。
衙署。
小小的火炉散发出缓慢升腾的烟雾,端庄美丽、容颜似仙,富有东方女子柔美气质的蔡琰,穿着白色的裘衣,怀中抱着小郑治,双眸中尽是温柔。
郑牧同样是白色的裘衣,拨弄着火炉,让火炉的温度变得更加的柔和。
而在蔡琰怀中的小郑治,正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的盯着郑牧,忽然间,小郑治挥舞小手儿,啊呀儿的喊着。
郑牧听见声音,遂回头看向小郑治,将其高高的举起,惹得小郑治一阵咯咯欢笑。
“郑郎,小心些,治儿还小。”蔡琰看着被高高举起的小郑治,这心瞬间悬了起来,似乎怕小郑治会摔下来又似乎是在担心会吓着小郑治。
郑牧目光柔和,偶尔扮了个鬼脸,惹得小郑治又是一阵欢笑:“都四个月了,不小了,昭姬你看,笑得多开心?”
虽然郑牧这般说,但蔡琰还是紧张的抓住了裘衣。
郑牧遂将小郑治放下,又重新放回蔡琰怀中,蔡琰连忙抱紧了小郑治轻轻拍着小郑治似有安抚。
但小郑治却是看也不看蔡琰,伸着小手儿看向郑牧,竟然有要哭泣的迹象。
“带了你四个月,都不见你如此,郑郎回来才带你四天,你就忘了你阿母了。”蔡琰嘟着小嘴儿,似乎有些气恼小郑治的反应。
郑牧却是忽然将头埋在蔡琰的裘衣后,不时的探头跟小郑治的目光对视,反复三次,小郑治的笑容再次浮现,开始手舞足蹈。
“郑郎,你可是徐州的下邳相、骑都尉,又是统帅几千步骑的大将,若让人瞧见你这副模样,哪还有威严?”蔡琰依旧嘟着小嘴儿,有些闷气。
郑牧见状,轻轻搂住蔡琰,然后在蔡琰的耳边轻轻哈了一口热气:“哪有嫉妒自家孩儿的。”
蔡琰感受到耳边的热气,双颊瞬间变得绯红,这心底的一丝闷气儿也随之消散。
正享受难得的天伦之乐,郑癸忽然自外而来,打扰了郑牧这难得的陪伴娇妻亲子的时光。
似乎是怕吵到了小郑治,郑癸压低了声音:“家主,琅琊的臧霸和孙观在城外求见。”
郑牧眉头一蹙:“臧霸和孙观也不挑个好时辰?非得大雪纷飞的时候来?郑甲这家伙,让他守城门就是为了让那群不相干的人少来烦人,连个城门都守不住。”
郑癸连忙解释道:“家主,这事怪不得郑甲,那臧霸和孙观都在城外立了一个时辰了,就是不肯走。郑甲这才无奈让小人传信。”
臧霸和孙观都是徐州的骑都尉,论军职是跟郑牧同等地位的。
两个徐州的骑都尉在襄贲城外立了一个时辰就为了见郑牧,稍微一想郑牧就知道准没好事!
“郑郎,妾身有些困乏了。”蔡琰体贴的寻了个理由。
郑牧取出一串质感温润的小玉珠,塞到小郑治的手中,小郑治瞬间被小玉珠串吸引:“牧去去就回。”
披上遮挡飘雪的裘帽,郑牧来到了城楼。
看着城外立着的臧霸和孙观,郑牧顿感头疼:“臧都尉,孙都尉,有事你们来信即可,何必在这大雪纷飞天亲自来访?”
臧霸和孙观见到郑牧,纷纷一喜。
却见臧霸拱手大呼:“郑都尉,可否入城一叙。”
郑牧挥了挥手,让郑甲打开城门。
不多时,臧霸和孙观来到城楼,对着郑牧就是单膝跪地行了军礼:“请郑都尉相救。”
“臧都尉,孙都尉,你们这一来就行大礼,牧可受不起!”郑牧不由蹙眉,见面就行大礼,这是有大事相求啊。
臧霸暗叹一声,道出了缘由:“郑都尉,实不相瞒,我二人今日来,是想借些粮草。”
虽说在开阳自治,但臧霸和孙观也是很无奈的。
琅琊受灾严重,这夏日还能去海边捕鱼,如今天寒地冻,捕鱼也难捕,征粮也没地方可征。
虽说刘备象征性的自下邳调拨了些粮草,但也是杯水车薪。
毕竟臧霸等人,并未真心要依附刘备,刘备也不可能给臧霸太多的粮草。
郑牧在返回襄贲城前,一直都有粮草陆陆续续的运回,但因为郑牧未归,臧霸和孙观也寻不到机会。
四日前,郑牧返回襄贲城的消息传到开阳,臧霸和孙观不顾大雪纷飞,当即便策马来襄贲城。
“粮草,牧是有的。”郑牧坐在软席上,徐徐开口:“可牧为什么要借给你们呢?”
这些粮草,是郑牧辛辛苦苦截胡曹操得来的,臧霸孙观开口就说借,这怎么可能?
郑牧向泰山羊氏借的粮草都没还过,怎么可能轻易将粮草借出去?
臧霸咬了咬牙:“若郑都尉想当徐州牧,开阳诸将,必将以郑都尉为尊!”
孙观亦道:“观曾听闻,刘使君只是因为跟陶公有姻亲,所以才当的徐州牧。但不论是在徐州退曹操还是去兖州反击曹操,皆是郑都尉的功劳,郑都尉没能当上这徐州牧,我等兄弟深以为憾!”
“若郑都尉肯助我等渡过难关,开阳诸将皆会听郑都尉调遣!”
臧霸和孙观本就是泰山贼,受陶谦招安成了徐州的骑都尉,但泰山将又自由惯了,故而对陶谦的命令都是想听就听,不想听就不听。
也正因为如此,刘备在当了徐州牧后,琅琊相一直都是悬而未决。
“臧都尉,孙都尉,想听牧的调遣,这点诚意是不够的。”郑牧并未因为臧霸和孙观几句话就同意:“但牧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两条路:一,将开阳诸将的家眷都送往下邳;二,尔等自生自灭。”
臧霸和孙观脸色大变。
“郑都尉,若你不信,臧某愿将家眷送来襄贲城。”臧霸心中惊疑,不知道郑牧为何要让开阳诸将的家眷都送往下邳。
孙观亦是道:“郑都尉,我等诚心依附,这家眷送往下邳,就得受刘使君的驱使了。”
郑牧淡然而道:“这襄贲城,有牧的家眷,你们为何会认为,牧会让你们的家眷来襄贲城?倘若你们不是诚心依附,牧的家眷就会有危险。牧为下邳相,让你们的家眷去下邳,难道有问题?亦或者说,你二人只想借粮不还,并不是真心依附?”
“既然你们要依附牧,那么明面上依附刘使君,暗中以牧为尊,这种事不会让你等为难吧?牧跟刘使君是有过节,但这不意味着,你们就可以用这样的理由来向牧借粮。”
“牧的事,何时轮到你们有资格来掺和了?”
“若不是你们还挂着骑都尉的官职,你们扪心自问,牧会容忍一群不受约束的泰山将在开阳屯兵吗?”
臧霸和孙观吓了一跳,即便是寒冬天也感受到了背部的汗意。
郑牧起身:“骑马去下邳,慢则两日,快则一日。若真想依附牧,就去下邳表忠心吧,刘使君在下邳正缺人手来平衡下邳士族派系武将和丹阳派系诸将,你们若去,正是雪中送炭的时候。”
“言尽于此!郑甲,送客!”
说完,郑牧便离开了城楼,只留下臧霸和孙观面面相觑。
“臧都尉,孙都尉,请出城!”郑甲按住剑柄,比了个手势。
臧霸和孙观无奈,只能策马出城。
“宣高,真的要去下邳?”孙观咬着牙,心有不忿,主动依附郑牧,郑牧却觉得泰山将没资格依附。
臧霸回头看了一眼襄贲城,凝声道:“仲台,无需动怒。这襄贲城是郑都尉家眷待的地方,他不会允许有任何威胁襄贲城的危险存在。若我等家眷在襄贲城,就等于有了机会去接触郑都尉的家眷,郑都尉一向谨慎,自然不会冒这种危险。”
“先去下邳!郑都尉刚才说,刘使君在下邳缺人手来平衡下邳士族和丹阳诸将,这意味着,我等若去依附刘使君,刘使君必然欣喜。”
“但要记住,去了下邳,不可言及缺粮一事,只说是听闻刘使君夫人有喜,专程去送礼的。”
臧霸目光深邃,作为曾经的豪吏之子,臧霸不是普通的山贼,亦是能看懂这下邳的权力争斗。
两日后。
臧霸和孙观抵达下邳,求见刘备。
刘备一听是臧霸和孙观来求谒自己,内心又惊又喜,连忙邀请臧霸和孙观入衙署,礼数甚是恭敬,这让臧霸和孙观心有触动。
寒暄一阵。
臧霸言明来意,将礼物呈上:“前些日子在东海捕鱼,未能来下邳祝贺使君,末将深以为憾。听闻使君夫人有喜,末将正好得了明珠一颗,便与仲台来下邳给使君送礼。还请使君恕我等怠慢之罪!”
刘备当了几个月的徐州牧,自然也听得懂臧霸的客套话,遂将明珠收下:“备一直忙于徐州事务,未能关照到两位都尉,这是备的错误,又岂能怪两位将军怠慢?”
这一来二去。
刘备和臧霸孙观相互间也多了了解。
见气氛到了,刘备招揽道:“如今琅琊尚缺一国相,备苦思已久,不知道应该让谁来担任。如今见二位都尉到来,备这才醒悟,贤才在眼前却不识,令备汗颜啊。不知臧都尉是否有意出任琅琊相?”
臧霸本就有意依附,见刘备主动招揽,遂道:“承蒙使君厚爱,末将愿担当此任。琅琊天寒,请允许末将等人将家眷迁入下邳。”
臧霸这话说得漂亮,迁徙家眷的原因是下邳比琅琊暖和,这将让家眷为质的事听起来变得更近人情些。
但刘备不是个会让下属家眷为质的人,连忙否决了臧霸的提议,正色而道:“臧都尉,备既然让你当这琅琊相,便是信任你能当好这个琅琊相。若让臧都尉的家眷来这下邳,岂不是让外人误以为备器量狭隘?”
臧霸心中感动,但想到郑牧的话,担心这家眷不迁徙到下邳郑牧就不肯借粮,遂又道:“末将知晓使君的器量,但末将麾下的开阳诸将,多是山贼出身,平日里闲散惯了。末将若不以身作则,使君又如何能约束旁人?”
“将家眷迁徙到下邳,开阳诸将的家眷也能得到使君的慰问,继而可令诸将对使君心服。”
虽说刘备不太情愿,但在臧霸和孙观的劝说下,刘备同意了让开阳诸将的家眷迁徙到下邳。
当即。
刘备又给了臧霸琅琊相的任命书,孙观则是辅佐臧霸治理琅琊。
有了臧霸和孙观等开阳诸将的依附,刘备在平衡徐州各势力上,更得心应手了,不论是下邳的士族豪强,还是丹阳派系诸将,都默契的退了一步。
但在年底,又出现了变故。
陶谦终究是没能熬过今年的冬天。
不论陶谦有多么大的壮志还未完成,这病来如山倒,不是陶谦这个六十余年的残躯能挡得住的。
也或许是因为陶谦变闲了,这闲下来了心气就不够了,再加上天寒地冻,这精气神一泄,整个人就垮了。
但陶谦其实也没多少遗憾,残破的徐州交给了刘备,陶谦不至于得了个“放弃徐州,逃往丹阳郡”的坏名声。
不论其中有什么样的内情,也不论许劭是如何评价陶谦的,三让徐州给刘备,已经让陶谦赚够了美名。
哪怕后世有人拿着许劭对陶谦的评语来评价陶谦“外慕声名,内非真正”,哪怕后世有人说陶谦让的是个残破的徐州、是让人来扛烂摊子的,但让徐州这件事足以将陶谦的德行拔高。
刘备要名正言顺,就必须要拔高陶谦的德行,否则陶谦的德行会影响后世对刘备的评价。
虽说这其中会用些手段来遮掩,但不会有多少人会觉得这是错事。
刘备亲自在下邳给陶谦举办了葬礼。
陶谦忽然病亡,让曹宏、曹豹、许耽、章诳、吕由等丹阳派系诸将变成了无头苍蝇。
原本陶谦的想法是要暗中掌权,但不论是陶谦自己还是曹宏等丹阳诸将都没想到陶谦会死在这个冬天,还是因为天寒地冻受了凉一病不起。
不存在谁的阴谋算计!
这样的意外,直接乱了曹宏等人的方寸。
曹宏府邸。
曹宏、曹豹、许耽、章诳、吕由等丹阳派系诸将齐聚一堂,商议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
“陶公骤亡,我等没了主心骨,手中的兵权必然难以保住,诸位,都说说自己的想法吧。“曹宏虽然长得尖嘴猴腮,但此刻却是无比的冷静。
这是关系到诸将前程未来的紧要事,不容有半分的懈怠和戏谑。
曹豹眼神冷冽,第一个表达了态度:“本将不会依附郑牧,这是底线!”
对于夺了自己兵权的郑牧,曹豹心中愤懑已久,甚至对死去的陶谦也有怨言。
在几人中,曹豹是如今是权力最低的!
曹宏暂代下邳相执行政务,下邳各县还有安插的亲信;许耽、章诳和吕由则是各自统领了一部分兵马。
唯独曹豹,虽然是中郎将,但却无政务权也无军权,就跟养起来观赏的大花猫一般。
章诳则是提出了不同的意见:“郑都尉虽然不是丹阳人,但其兵马大部分都是丹阳兵。如今能不看下邳陈氏脸色行事的,也只有郑都尉。若依附郑都尉,我等的利益都能得到保证,可若不依附郑都尉,我等兵权必然会被那些士族武将夺取。别忘了,我等虽然有勇力,但真论统兵作战,是比不上周逵、王模等将的。”
章诳有自知之明,能被陶谦提拔为将,其核心原因是章诳是陶谦的同郡乡人,更值得信赖。
吕由也道:“如今陶公病亡,除了依附郑都尉,我等没有更好的选择。”
曹豹冷笑:“依附郑牧,这就等于跟刘备公然决裂,你们真的以为郑牧能斗得过刘备吗?曹宏,你选择谁?”
曹豹没有问许耽,对于许耽曾经诓骗自己的行为,曹豹同样很厌恶。
曹宏则是心有犹疑。
毕竟这几个月,郑牧几乎就没过问过曹宏的事,曹宏已经隐隐有将自己视为下邳相的想法了。
“宏以为,依附刘使君也是可以的。”曹宏斟酌语气:“郑牧虽然是下邳相,但几乎不过问下邳的事,如今下邳的官吏,要么是陈氏的门生故吏,要么是宏安插的亲信。若宏依附刘使君,这下邳就没郑牧什么事了。只要限制了郑牧的政务权,郑牧也只是个善于统兵的武将,不足为虑。”
曹宏的目光在章诳和吕由身上扫了一阵,遂又看向许耽:“许中郎,你意下如何?”
许耽轻蔑的扫了一眼曹宏和曹豹:“耽没什么想法,耽只知道,身为徐州的中郎将,谁当徐州牧都是一样的。现在就站队,未免太早了些!耽如今有兵马三千,其中还有一千骑兵,谁想掌控徐州都得来拉拢。”
当初自广陵寻回的三千匹战马,一千给了郑牧,一千给了刘备,一千被许耽带回,许耽就用这一千战马组建了骑兵,再加上两千余的丹阳兵都在许耽手中,这让许耽逐渐变得强势。
许耽又招募了些本地青壮,凑足三千步骑。
陶谦在的时候归陶谦,如今陶谦死了,自然就被许耽掌控。
但许耽不想去主动依附郑牧也不想主动依附刘备,而是要坐地起价,谁给的价格高就跟谁。
甚至于,许耽都没想过要真的跟谁,有这三千步骑,许耽就不用看人脸色了。
不论是刘备还是郑牧,许耽都不用多理会。
在下邳待高兴了就待着,不高兴了就跑路。
“章诳吕由,耽知道你二人跟郑牧关系匪浅,但你们要记住了,你们也是丹阳人,若要敢在我们背后来一刀,休怪耽不顾旧日交情。”许耽的眼神多了几分狠意。
同时,许耽又警告曹宏曹豹:“你们要追随刘备,耽也不会反对,但千万别来招惹耽,否则别怪耽心狠手辣。”
见众将心思各异,曹豹冷哼一声,就起身离去。
手中无兵,曹豹就没有话语权。
曹宏也是被许耽的话给气着了,但曹宏手中也没兵,只能尽力安抚和拉拢众将:“既然如此,那诸位都不要有多余的心思,看谁先来拉拢我等吧。”
众将不欢而散。
尤其是章诳和吕由,更是气不过。
“许耽太猖狂了,瞧他那眼神,恨不得当场杀了你我。”吕由忿忿不平。
都是同郡人,本应该相互提携,结果许耽却没有丝毫客气,原本吕由还想在郑牧面前给许耽说些好话的。
章诳目光微凛:“陶公病亡,曹宏曹豹许耽自然就不受约束了。这三人在陶公在的时候就瞧不起你我,如今更是对你我如此作态,着实令人愤怒。”
正气恼间,一个声音自两人身后响起:“两位校尉,郑相有请。”
章诳和吕由吓了一跳,纷纷将手按住刀柄转身。
“你是何人?”吕由轻喝,眼前这青年忽然出现在身后,竟然没有半分觉察。
青年只是淡淡一拱手,道:“你们只需知道,我是听命于郑相的人,就足够了。提醒一句,郑相最烦等人。”
陶谦的葬礼,郑牧自然也会来参加,如今正在驿馆暂歇。
章诳和吕由对视了一眼,遂跟着青年来驿馆。
而在驿馆中,郑牧杵剑而坐,左右立着许褚和典韦,郑牧前方的桌子上,则是摆着两个木盒。
章诳有些畏惧的看着比典韦还高了一头的许褚,暗暗惊愕:几个月不见,郑相又自哪里寻来这等猛士。
“章校尉,吕校尉,我等也算是旧识了。这次南下,牧准备了两份好礼,还请两位校尉能收下。”郑牧的语气不疾不徐,但听在章诳和吕由耳中却有一种惊惧感。
章诳和吕由对视一眼,纷纷打开木盒,然而木盒之中却是空无一物。
“末将惶恐,还请郑相指点迷津。”章诳连忙放下空盒子,拱手请示。
吕由亦是将空盒子放下,双手忍不住有些发抖。
郑牧目光微凛,不疾不徐的语气中却多了几分杀意:“一个盒子,一颗脑袋,如此一来,你们就不由犯愁追随谁了。”
章诳和吕由心中大恐,纷纷跪下求饶:“郑相饶命。”
刚从曹宏府邸出来,就被郑牧请到驿馆,还问出这般话来,郑牧这话中的真意,章诳和吕由又岂会不明白。
“牧,最讨厌有人寻麻烦。你们若不想将脑袋装在这盒子里,那就得换两颗脑袋了。”郑牧徐徐的将剑拔出一截,杀意凛然:“你们只有一晚上的时间!”
换两颗脑袋?
换谁?
章诳和吕由心思急转,见许褚和典韦都垂下了兵器,死亡的压迫让章诳和吕由不敢再有迟疑和怠慢。
“末将愿取许耽之头!”
“末将愿取曹豹之头!”
章诳和吕由分别选中了许耽和曹豹,许耽有意拥兵自重,而曹豹则是跟郑牧有私仇。
拿这两人的脑袋当投名状,自然是比自己的脑袋强!
“很好!事成之后,你二人便可顶替二人,晋为中郎将!”郑牧将出鞘一截的剑,落回剑鞘。
待得章诳和吕由离开驿馆,郑牧则是吩咐典韦许褚:“子忠、仲康,跟上二人,若二人失手,则速杀许耽曹豹!”
郑牧的眼中满是凶戾。
陶谦曾许诺过,剩下的丹阳兵都会给郑牧,如今陶谦死得太快,让郑牧都有些措手不及。
然而陶谦虽然死了,这诺言不能毁。
剩下的丹阳兵,郑牧都得掌握!
若有不服的,郑牧不会有半点的儿的心软。
哪怕章诳和吕由曾经有追随之意,若不愿意交出兵权,同样得死!
“郑相,若杀了许耽和曹豹,刘使君处恐怕不好交代。”鲁肃自屏风后转过来,有些担忧。
郑牧目光凛冽:“无妨,宪和已经去寻玄德公了。待牧掌控了这剩下的丹阳兵,也就不用再向玄德公隐瞒了。”
“牧曾向玄德公说过,徐州有三患,一患世族豪强兼并土地,令贫者难有立锥之地;二患丹阳兵散漫无纪,是兵亦如匪;三患名仕俊杰只有避祸之心而无济世之志。”
“如今陶谦已死,再除掉有二心的许耽曹豹,让丹阳兵由牧来掌控,此患就可以彻底解决了。”
“人算不如天算,牧等候的良机,没想到居然会是陶恭祖忽然病亡,这也省了牧再去算计了。”
“天时在牧,此时不取,更待何时?”
而在另一边。
简雍则是寻到了刘备,将郑牧要执行的计划告诉刘备。
“是否太急了!”刘备忍不住心一跳。
刘备也想掌握丹阳兵,但又担心许耽等人会狗急跳墙,因此一直在犹豫。
简雍摇头:“如今正好!郑相要杀许耽曹豹,最多只是丹阳诸将内讧,不会影响到玄德的名声;可若玄德杀了许耽曹豹,难免会留下恶名。这事,只能由郑相来做!恶人,也只能由郑相来当!”
刘备心有不忍:“让郑相来当恶人背恶名,备心中实在有愧。”
简雍笑道:“玄德不必伤感。自郑相故意跟玄德对立的那一天起,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以前在平原的时候,玄德就曾说过,一个视自己颜面重于是非的人,根本成不了大事。”
“郑相同样也有这样的觉悟,比起徐州稳定,区区恶名又算得了什么?”
“难道玄德还会因为郑相的些许恶名而怒斥其罪吗?”
刘备凛然,斩钉截铁地道:“郑相替备背负了如此多的恶名,备又岂会怪罪?若真如此,备枉为人了!”
简雍大笑:“玄德既无此意,今夜就不要干涉郑相行事了。待今夜过后,徐州三患的第二患,就彻底终结了。”
刘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既如此,备当设酒宴,静候郑相到来!”
......
章诳和吕由离开了驿馆后,就回营中挑选了几十个亲信,趁夜杀入了许耽的府邸,将尚未反应过来的许耽一阵乱刀砍杀。
随后,章诳和吕由故技重施,闯入了曹豹的府邸,将正在给陶商写信的曹豹同样乱刀砍杀。
不论是许耽还是曹豹,都没想到章诳和吕由会忽然发难,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砍杀。
解决了曹豹和许耽后,章诳和吕由又迅速调兵控制了许耽的军营,这才来到驿馆见郑牧。
“郑相,末将幸不辱命!”
章诳和吕由主动卸去了刀剑,又将曹豹和许耽的首级装进木盒,献给郑牧。
郑牧看也不看曹豹和许耽的首级,仗剑起身:“曹豹和许耽既然死了,牧不会食言。卸甲,抱上木盒,随牧赴宴!”
章诳和吕由心中更惊,郑牧连木盒都不打开就断定曹豹和许耽死了,要么是绝对信任,要么就是早已经派人查探。
想到这里,章诳和吕由更是敬畏,纷纷卸甲,跟在典韦和许褚身后。
不多时。
郑牧来到了衙署,简雍已经在门口静候。
“郑相,使君已经在衙署设宴!”
章诳和吕由心中更惊,但两人都未多言,只是跟着郑牧走进衙署。
衙署内。
刘备已经摆好酒宴,诸葛瑾、糜竺、孙乾和陈登,以及同样来参加陶谦葬礼未归的关羽和张飞,都在宴席。
“玄德公,牧特来送礼!”郑牧招了招手,章诳和吕由连忙将木盒呈上,又在郑牧的示意下打开木盒,许耽和曹豹的首级就滚落。
关羽瞬间起身,按住剑柄立在刘备左侧,丹凤眼也随之睁开。
张飞则是愣了愣,遂也起身按住剑柄,立在刘备右侧,只不过那双环眼中布满了疑惑。
诸葛瑾、糜竺、孙乾和陈登,在见到许耽和曹豹的首级时也被吓了一跳。
但随后诸葛瑾的眼神中是担忧,陈登的眼神是凝重,而糜竺和孙乾则跟张飞一般困惑。
主位的刘备则是气定神闲的用铜勺舀了一樽酒,然后端起酒樽来到郑牧面前:“郑相有心了!”
郑牧也不迟疑,接过酒樽一饮而尽,大笑道:“玄德公这酒,温了多久了?”
刘备亦笑道:“自宪和来传讯时,备就已经在温酒了,如今天寒,这酒也在持续的温,大概有一个时辰了。”
诸葛瑾等人这才明白,刘备一直反反复复温酒的原因。
“子武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诸葛瑾起身,凑近郑牧低声询问。
郑牧则是示意诸葛瑾勿要焦躁,目光看向依旧仗剑而立的关羽,大笑:“关相,怎么说牧也赠送了你几万石粮草,你这要拔剑相向的举动,令牧十分心寒啊!”
张飞一双环眼转了转,遂也笑道:“没有几万石,大部分被曹操给烧了,只剩下几千石。”
关羽瞪了张飞一眼,按住剑柄的手也松了,但目光依旧盯着郑牧,言简意赅的询问:“不装了?”
郑牧大笑:“陶公留下的丹阳兵尽在牧手!今日酒宴都是玄德公亲信人,牧自然无需再装了。但酒宴过后,也用不着去澄清,让敌人误以为牧与玄德公不和,也不是坏事!”
诸葛瑾松了一口气:“子武兄,你怎连瑾也骗?难道你认为瑾是个守不住口风的人吗?”
郑牧轻笑解释:“子瑜,你为人实诚,让你骗人太为难你了,所以只能将你也一起骗了。”
在场都是聪慧机敏的,郑牧这般说,以及刘备的态度转变,哪里还不明白郑牧跟刘备不和从头到尾都只是郑牧故意营造的假象。
酒宴尽欢。
唯独陈登暗暗叹气。
因为陈珪也是被郑牧给欺骗了,否则不会如此急切的资助刘备,意图分化丹阳诸将的利益。
宴席终了,郑牧与陈登联袂而出,难得的严肃而认真:“元龙,牧与汉瑜公并无私怨,但汉瑜公在下邳的行为,已经阻碍到了徐州的未来。”
“元龙,牧也知道,你是有大志向的人,家族的利益固然要维护,但它不能阻碍徐州的未来。”
“方今乱世,徐州更是四战之地,不论是谁毗邻徐州,都会来抢夺徐州。因此,徐州必须是一个整体,不能有内患存在,否则,徐州必然会沦为各方势力争夺的战场。”
“元龙,想必你也听过牧对徐州的三患之论,如今丹阳兵患随着陶恭祖的忽然病亡而被牧彻底解决了,剩下的两患,牧真的不想动以武力!”
陈登内心一颤。
郑牧这是在逼陈登做出选择!
虽然这很残忍,但对于郑牧而言,如今留给徐州的时间并不多,如不能快刀斩乱麻,岂不是还得让徐州来一次吕布之祸?
虽说郑牧已经尽可能的去削弱曹操,让曹操和吕布能在兖州对峙久一些,但吕布是不可能赢得了曹操的。
尤其是兖州蝗灾后,吕布纵兵劫掠已经让兖州士族豪强反感了,根本不会对吕布有太多的支持。
郑牧也不能断定,刘备会不会引吕布为外援,毕竟拒绝和答应,概率都是一样的。
“子武,登毕竟只是小辈。”陈登左右为难。
平心而论,陈登是希望陈家能全力支持刘备的,刘备的人格魅力让陈登有了如千里马遇到伯乐的感觉,但陈登又是家族小辈,如今还掌不了家族的权力。
郑牧表情一松,笑容绽开:“所以,牧给元龙提供了机会。只要元龙将牧今夜除掉许耽和曹豹、以及牧与玄德公并无嫌隙告诉汉瑜公,汉瑜公必然会谨慎抉择的。”
“牧不读经书,只读兵法,牧这柄剑,只会砍人!”
陈登本就聪睿,听到郑牧的话瞬间明白了郑牧的意图。
郑牧这是在借陈登之口告诉陈珪,别玩心计权谋了,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惹恼了,直接一刀两断,什么阻碍都没有了。
陈登回到府中,将今夜发生的事仔细的讲述给陈珪。
陈珪本来还在庆幸陶谦死了,丹阳兵群龙无首,可以全力助陈登登上别驾的位置,结果陈登却带来了意料之外的消息。
“郑牧怎敢杀许耽和曹豹,他就不怕谋事不密激起丹阳兵的兵变吗?”陈珪惊愕不已,这要换成陈珪,绝对是不会用如此极端的方式来解决许耽和曹豹的。
但不论陈珪如何惊愕不信,许耽和曹豹的首级却是陈登亲眼目睹。
郑牧的狠辣果断,再次超出了陈珪的意料!
“此子行事,不仅诡诈难测,还如此的肆无忌惮!刘使君就不曾有怪罪之意吗?”陈珪蹙眉问道。
陈登摇头:“使君并未有怪罪之心,反而因为子武背负了恶名而心有愧疚。”
陈珪顿感无语。
按陈珪的想法,郑牧如此极端行事,刘备应该会对郑牧有忌惮之心,结果刘备反而还有愧疚之心?
这人能蠢到这种地步吗?
自问对人心很有研究的陈珪,完全不能理解刘备这种愚蠢的行为!
这是在养虎!
这虎是养不熟的,养虎的必然会被反噬!
陈珪感到十分的棘手,虽说看重刘备的仁德,但陈珪没想到刘备会仁德到对郑牧都不会忌惮的程度。
郑牧这是拥兵自重啊!
然而陈珪不知道的是,在刘备的思维中,这徐州牧是郑牧让出来的,如果郑牧不让出这徐州牧,陶谦又怎么会将徐州牧让给刘备?
故而在刘备的心中,郑牧的所有行为都是在践行曾经在郯城相谈问志时的诺言,而不会觉得郑牧有反噬的心思。
若真有反噬的心思,当初又何必让徐州?那不是多此一举吗?
故而,刘备只会觉得感激和愧疚,而不会有猜疑和忌惮。
这是陈珪和刘备思维方式的不同,也是刘备能以真诚聚众而陈珪只能以权谋聚众的差别。
“父亲,登以为,如今乱世,陈家不应该再跟刘使君在徐州争权夺利了。不如全力协助刘使君,同保徐州!”陈登小心翼翼的试探。
陈珪瞪了陈登一眼:“什么叫争权夺利?你想如何全力协助?将陈家的一切都搭上吗?你也知道这是乱世,万一刘使君输了呢?”
“寿春就是袁术,别看郑牧击败了桥蕤和孙策,那是因为袁术的兵马大部分都陷在在扬州,待袁术定了扬州,必然会掉头来打下邳,到时候你要让陈家为刘使君赌上一切吗?”
陈珪的想法很复杂。
如果刘备能赢,就暂时助刘备;如果刘备不能赢,就暂时助袁术,毕竟陈家跟袁家也是颇有渊源的。
倘若袁术输了,刘备暂时赢了,但又输给了袁绍,那陈家就去助袁绍。
谁当徐州牧,陈家都会提供帮助,但不会赌上家族一切,如此一来,不论谁当徐州牧陈家都能在徐州存活。
流水的州牧,铁打的陈家,这才是陈珪保全家族的生存之道。
但陈登显然不认同陈珪这种想法,据理力争:“子武曾经提出过徐州三患之论,一患世族豪强兼并土地,令贫者难有立锥之地;二患丹阳兵散漫无纪,是兵亦如匪;三患名仕俊杰只有避祸之心而无济世之志。”
“因为陶恭祖忽然病逝,而子武又以迅雷之势斩杀不服的许耽和曹豹,丹阳兵患已经彻底根除。”
“那么接下来,子武必然会着手解决世族豪强兼并土地一事,陈家若是要顽抗,子武是不会因为跟登有旧就会留手的。”
“对子武而言,下邳陈氏已经影响到了徐州的未来,要么让下邳陈氏彻底倒向刘使君,要么就彻底根除下邳陈氏。”
“父亲,不要质疑子武的狠辣和果断,他能说出口,就能做得出来!”
陈珪闻言大怒:“根除下邳陈氏?郑子武敢如此,就不怕身败名裂,被世家豪族群起而攻吗?”
陈登面容冷静:“父亲认为,子武真的会在意吗?子武若真的在意,今日的徐州牧就是子武而不是刘使君!”
“子武让刘使君来当这徐州牧,就是为了可以肆无忌惮的作为一柄利剑,斩断眼前的任何障碍。”
“登只听说过天下大定后会有狡兔死走狗烹、从未听说过天下未定之前会有飞鸟尽良弓藏的道理,只要这世道还混乱,子武这柄剑就会有人用!”
“父亲认为登是在赌上陈家的一切?但登以为,父亲才是在赌上家族的一切!用陈家去试探子武的剑是否锋利,登以为这是极为愚蠢的!”
陈登的语气不急,但却有着斩钉截铁般的意志。
陈珪愕然的看向陈登,似乎很惊讶陈登会说出如此锐利的话来。
良久。
陈珪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登儿,你先退下吧,容老夫仔细斟酌。”
陈登见状,遂起身离开。
见陈登转身的背影,陈珪的眼神中忽然泛起了一阵笑意:“登儿终于长大了!竟然会跟老夫顶嘴了。”
郑子武,你的确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