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龙逍遥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叶夕水，又看了看状若癫狂的言少哲，嘴唇翕动了一下，最终却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明白，这或许是眼下对三人而言最好的局面了——既能保住言少哲的性命，又能……让他“回归”。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算是默许。
“逍遥。”叶夕水轻声唤道。
龙逍遥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身体却先于意志做出了反应。
他身形一晃，已然出现在言少哲身侧，一只大手轻轻按在了言少哲的肩头。
并非多么强力的禁锢，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沉重，瞬间压制了言少哲体内本能想要运转反抗的魂力。
言少哲像是被这一按惊醒，从自我崩溃的泥沼中短暂挣脱出来。
他猛地抬头，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林默，脸上扭曲出一个极尽嘲讽的笑容，声音沙哑：
“林默！你这藏头露尾的邪魔！就凭你也想玷污我的光明？痴心妄想！
我所拥有的武魂乃是最顶级的光明凤凰，拥有最纯粹的光明属性！岂是你这等污秽之力所能侵染？”
他越说越是激动，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懑与绝望都倾泻出来：
“我只恨……只恨老师他一生英明，竟看走了眼，将你这包藏祸心的邪魂师引入了学院！
真是……真是讽刺啊！哈哈哈！”
面对言少哲声嘶力竭的嘲讽与指控，林默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甚至依旧带着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待言少哲笑声渐歇，喘息着怒视他时，林默才轻轻摇了摇头。
“言院长，或者说……前辈。”林默的声音仍旧保持平和。
“你口口声声所说的光明，真的就如你所想的那般纯粹，那般不可动摇吗？
而且你为何会认为光明站在你那边？是谁给你的错觉？你是不是有点太自负了？”
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
在言少哲惊愕的目光注视下，林默周身那浓郁如实质的暗影之力如同潮水般退去……不，并非退去，而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开始转化！
下一刻，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能驱散世间一切阴霾的纯粹光芒，自林默掌心迸发而出！
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仿佛能够直达他灵魂的神圣和威严。
其精纯程度，甚至远超他苦修多年的光明凤凰魂力，那是一种……凌驾于普通光属性之上的层次！亦是他毕生的追求！
极致之光明！
这纯粹到极致的光明力量，竟然出现在林默这么一位圣灵教圣子、一位“邪魂师”身上。
这荒谬绝伦的一幕，给了言少哲精神上最后一记沉重到无法承受的重击。
“不……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言少哲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嘲讽与愤怒瞬间凝固，只剩下彻底的茫然与崩溃。
他毕生坚守的信念，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可笑。
一个邪魂师，竟然掌控着比他更纯粹、更极致的光明？这世界……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他身体一晃，若非龙逍遥扶着，几乎要瘫软在地。
眼中最后一丝神采也黯淡下去，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的哈巴狗一样，彻底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
林默掌心的光明悄然收敛，暗影之力再度弥漫周身，仿佛刚才那神圣的一幕只是幻觉。
他看向失魂落魄的言少哲，语气依旧平淡：“光与影，本就相伴相生。
言院长，你着相了。”
他不再多言，上前一步，右手食指伸出，指尖之上，光明与暗影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缠绕、旋转，最终达成平衡。
旋即，他一指点向言少哲的眉心。
龙逍遥下意识地想要阻拦，但手抬到一半，又无力地放下。
指尖触及眉心的瞬间，言少哲身体剧烈一颤。
那融合了极致光影的奇异力量，直接切入他武魂的本源。预想中的剧烈冲突并未出现，反而出乎意料的顺利。
正如叶夕水所猜测的那样，言少哲血脉中源自叶夕水的邪武魂底蕴与龙逍遥的黑暗圣龙血脉传承。
在这股更高等的光影之力引导下，仿佛被唤醒了沉睡的记忆。
他体内的光明凤凰魂力，并未被粗暴地摧毁，而是在那奇异力量的引导下，发生了本质的逆转与蜕变。
如同镜子的两面，当光明走向极致时，就会悄然转向了黑暗。
帮助言少哲完成蜕变的过程比当初改造被极致之火反噬的马小桃还要轻松许多，几乎可称得上是水到渠成。
浓郁的黑光从言少哲体内爆发出来，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
一声清越，却带着冰冷与死寂凤鸣声从黑光中响起，取代了原本光明凤凰那祥和的凤鸣。
黑光逐渐收敛，在言少哲身后凝聚成一只巨大的凤凰虚影。
通体羽翼漆黑如墨，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唯有那双凤目，燃烧着幽紫色的火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严与邪异。
黑暗凤凰！
他原本拥有的所有魂技，其属性也在武魂本质逆转的瞬间，同步发生了蜕变……
一切属于光明凤凰的能力，都披上了深邃的黑暗外衣，威力似乎更胜往昔，却充满了不祥的气息。
林默收回手指，感受着言少哲体内稳定下来的黑暗魂力波动，微微颔首。
他的任务已然完成。
他后退一步，再度恢复到了以往的平静，对着叶夕水和龙逍遥道：“太上教主，龙老，幸不辱命。”
至于这位新鲜出炉的、拥有黑暗凤凰武魂的前史莱克学院院长，如何让他为圣灵教效力，让他去消化这突如其来的身份巨变与血脉真相——
那就是叶夕水需要头疼和运作的事情了，与他无关了。
叶夕水看着周身缭绕着精纯黑暗气息，眼神空洞失焦的言少哲，那双疯狂与理智交织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
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以及……某种野心的光芒，困扰她的难题，以这样一种出乎意料的方式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