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畜生还真有脸在我面前提起小哀？
这便是菅野信之脑海里闪过的第一念头。
紧接着，他又回忆起了那个因为受到公安惊吓眼睛都不敢睁开的可怜女孩儿——这一切不都是拜公安所赐吗？
“托你们公安的福，一点也不好，和我一样，经常做噩梦，”菅野不假思索地答道，“怎么，你们公安打算上门赔罪吗？”
“即便我们有这个想法，恐怕你也不会让我们进门吧……”
“那还用说吗？”菅野反问道，“所以不要在我面前提她，你们公安在‘那件事情’之后就已经失去了这个资格。”
黑田兵卫被菅野逗笑了：“我们公安有什么资格还要你一个刑事警察来告诉吗？”
“——除非你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北极星’和这个电子系统背后的那些烂账，否则是的，你们有什么资格，我说了算。”
面对近乎“大言不惭”的菅野，黑田兵卫逐渐收敛起了笑容。
因为有关“北极星”以及它背后的“烂账”在公安这边可是“不能碰的话题”，而菅野作为少数几个“局外知情者”竟然在刑事部长的办公室里堂而皇之地把这件事情摆出来，这可不是一件能让黑田笑得出来的事情。
“一上来就把自己的底牌交了？”黑着脸的黑田抿了抿嘴唇，似乎十分反感菅野的这一行为，“看来传言说的一点儿都没错，你是个糟糕的谈判者。”
“这是因为我是一名警察，而不是商人。曾几何时，我的世界里只有对和错——一直到我遇到了你们这些人……现在我的日子没有以前好过了。”
“‘我们这些人’？”黑田说，“哈哈，你想要一竿子打死多少人啊？是不是也得把小田切也计算在内？哪怕是他保住了你，让你留在了警视厅？再者说，真的是‘我们这些人’让你失去了当年的‘锐气’吗？我看也不一定吧。”
黑田兵卫刻意把“锐气”这一字眼咬的很重，与其说是在强调，不如说是在嘲讽。
——什么**锐气，放在这种场合更像是百无一用的笑料吧？
菅野猜测黑田心里肯定是这么想的。
但他不在乎。
毕竟黑田大概率从来没有拥有过此类珍贵的东西。
“你要怎么想是你的事，我没办法改变你的想法，你也不可能改变我的……”
黑田闻言点了点头：“我赞同你说的前半句话，你确实没办法改变我的想法，但是你的想法，我就没那么肯定了……
让我们做一个简单的假设吧，假如我说，公安向你抛来的橄榄枝，不仅仅是因为小田切部长，还有我们自己的原因呢？假如说这个原因，和那个被你‘收留’的轮椅女孩儿也有关系呢？”
黑田再次提到了灰原，这让菅野更加的警觉，他认为黑田不是“随便说说”，是有目的在的，这远比拿灰原威胁他更加危险。
“——你什么意思？”
“我想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别在这里跟我打哑谜了，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好，今天早起的这一桩‘绑架案’的受害者名叫‘萨拉·莫莱蒂’，她是一名意大利裔日本人，目前在一家名叫‘翁德里亚之盾’的私人安保公司内担任要职。”
菅野皱起眉头，不仅仅是因为他早就知道这些信息，更是因为他不明白为什么黑田会在这个时候向他复述这些已经在新闻里公布的信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这是你们公安的案子。”
“你认识这个叫萨拉的女人吗？菅野警官？”
“认识，现在全日本的人应该都认识她了。”
“那在绑架案之前呢？你认识她吗？”
“绑架案之前？不认识。”
菅野只能这样回答，毕竟有关萨拉、有关她妹妹阿玛罗尼的信息，都是灰原给他提供的情报，他是不会暴露灰原的身份的。
“哦，那你跟此人打过交道吗？也许你们在过去的某起事件里打过照面？”
菅野摇了摇头：“没这个印象。”
“没这个印象……”黑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可否请你告诉我，菅野警官，为什么在这起事件发生之前，你就通过搜查支援中心，委托黑岩左京警官调查过这个叫‘萨拉·莫莱蒂’的女人？”
听到黑田的质问，菅野出了一身冷汗，他是真的没想到黑田，或者说公安知道这件事情——他们是怎么知道的？他们为什么会知道？难道他们特意调查过这件事情吗？还是说他们早在几个月之前就已经盯上我了？
菅野的脑海里已经出现了一堆他无法解答的问题，而且每一个问题下面的潜在答案都不是他想面对的情况……
而另一边，黑田兵卫见菅野没有第一时间作答，于是立刻追击道：“怎么了，菅野警官，说不出话来了？没关系，我们现在有的是时间，我等你编出一个还算说得过去的理由……”
此情此景，继续死咬“没这回事”已经毫无意义了。
黑田既然敢这么说，就说明他已经掌握了切实的证据，此时的菅野无论如何回应都不可能搪塞的过去。
“——黑岩都跟你说什么了？”
“能说的都说了。”黑田低头，用手指抻平裤子上的褶皱，“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或者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菅野警官？”
“没有。”
菅野矢口否认。
哪怕这种否认在此刻显得有些苍白。
“我们都知道这是一句谎言，但是话又说回来，每个人都会有那么一两个秘密，正是这些秘密造就了如今的我们。”黑田对着菅野露出微笑，“——你拜托黑岩调查“萨拉·莫莱蒂”的当天，东京发生过一件大事，或者说好几件大事，有人在杯户酒店刺杀了前防卫大臣，吞口重彦议员以及他的助理池田彩子，与此同时，这个杀手还杀害了一名年轻警察并击伤了另一名资深警察……
也是在同一天，铃木汽车公司的董事长枡山宪三死在了代代木公园，同样是被人枪杀的，而巧就巧在这个枡山宪三在当天晚上也出席过酒卷导演的追忆会……
——你知道这不是什么巧合，对吧？”
菅野耸了耸肩：“听说吞口议员是‘极右翼’，和这个枡山宪三有着相同的……政见，两人都是一个地下极右翼团体“菊会”的成员，也是因此，那名叫‘村濑崇’的杀手认为他们会将日本拖入新的战争，所以才会动手杀了他们……为了阻止一场潜在的战争……”
（注：上述剧情皆出自第5卷）
黑田乐了，就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你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其实你并不相信这个‘官方结论’对吧？”
“我不相信任何‘官方结论’，因为‘官方结论’和现实总是会有差距。”
“没错，所以它们才是官方结论。”黑田点了点头，认可了菅野的这个观点，“现实是，我们从始至终都没有抓到那位酿成这一连串惨剧的真凶，那名真正的杀手——
‘阿玛罗尼’……
你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当然听说过！
——但问题是黑田是怎么知道这个代号的？
——莫非公安也在调查“那个组织”吗！？
——所以当初他们才会那么快的在现场出现，又试着帮阿玛罗尼‘掩盖现场’……因为他们不想让外人添乱！
——这一疑点终于得到了解释！
见菅野“上道了”，黑田轻轻松松地交叠双手，自然而然地将其搭在肚子上：“现在，有兴趣坐下和我聊一聊了吗？菅野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