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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清溪再睁开眼时,已经回到了纺织厂里她自己的屋子。
她缓缓转了转眼珠子,看见了一屋子的人。
除了林招娣和宋子谦之外,家里的几个孩子,子询、子言和扶淮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来了。
“娘!你醒了!”
“大娘!”
“奶奶,我好想你啊,我刚刚一直叫你,你都不理我,呜呜……”
几道夹杂着哭腔和惊喜的呼喊同时响起。
“我睡了多久?”
严清溪一开口,发现嗓子干哑得厉害,跟那个枯藤老树昏鸦中的枯藤一样。
“一天一夜!娘,你吓死我们了!”
林招娣赶紧扶她起来,一张嘴,自己的声音都带了哭腔。
真是吓死她了!
宋子询把一旁的水碗递过来,林招娣顺手接过,亲自给严清溪喂了点温水。
“你在酒楼突然就晕过去了,燕五姑娘赶紧请了大夫,大夫说您的病更严重了。肯定是您最近太操劳了,又没有好好听大夫的话,以后您哪儿也不许去,就在床上躺着,我伺候着您。”
林招娣下定了决心,她再也不能让严清溪有任何危险了。
严清溪:“……”
要是她注定这辈子都只能在床上躺着,屋里待着,那还真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严清溪撑着身子坐起来,看着一张张关心她的面孔,严清溪的心里很是感动。
“严大娘!黎小姐说她知道个神医,一定能救您!”
门外,是燕凝欢快激动的声音。
她一手牵着黎东珠,几乎是把人硬拉过来的。
屋内所有人都齐齐看向了黎东珠。
黎东珠却只站在门口,微微用手帕掩住了口鼻。
好大的一股药味啊……
“黎小姐,您把刚刚同我说的,再同他们说一说。”燕凝催促道。
黎东珠目光在屋内扫了一眼,最终落在宋子谦的身上,才缓缓开口:“我自幼就听闻,江湖中有位来自神医谷的妙手神医,性情怪异,喜怒无常,却偏偏生了一双能活死人肉白骨的手,但凡经他之手的病患,无不健康痊愈。不过,我也只是听说而已。”
宋子谦皱起眉头,面露怀疑。
怎么可能有人能让人死而复生?这绝不可能,黎东珠的话,怎么听都像是忽悠人的。
林招娣更不相信了,若有这种医者,只怕不是凡间人,而是天上神了。
偏偏只有燕凝,信誓旦旦。
她来到床前,握住严清溪的手,认真承诺:“既然有传言,就一定不会是空穴来风,我这就派人去找,无论用什么办法,都一定会把他找到的,严大娘您放心。”
而严清溪却在听见“神医谷”“妙手神医”几个字眼”后,浑身猛地一颤。
她想起来了!
原小说里确实写到过这样一位神医!
他是后期一个非常重要的工具人,不论是女主要死了,还是男主快活不成了的时候,都是他突然神兵天降,救了男女主的!
同时,严清溪也想起来了这位妙手神医治病救人的规矩。
无论病症,不分老幼,凡请他出手,必要收取诊金一万两,黄金!
一万两黄金!
想起这个数字后,严清溪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
她能活到赚到这么多银子,不是,这么多金子的时候吗?
能!
不能也得能!
既然时不待我,那就争分夺秒!
瞬间,求生的欲望如烈火灼身,严清溪猛地一个坐起。
她大喝一声:“给我纸笔,我要画织布机的图纸,你们没事儿的人就先出去吧,我暂时应该是死不了。”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林招娣怔愣片刻,忽地想到了什么,她泪眼婆娑地问:“娘,您要纸笔干什么呀?您、苗是不是……”她想说“回光返照”,又不敢说出口,哭得更惨了。
“哎呀,你这傻孩子你哭什么呢?你没听人家说京城有神医吗?京城的神医肯定要很多很多诊金的,不抓紧时间做出新的纺织机来,咱们哪有银子请京城的神医,哪有银子去京城?”
不得不说,严清溪如今已经十分了解林招娣了。
她一撇嘴,严清溪就知道她心里想到什么了,赶紧开口解释。
她都怕自己再晚一点解释,林招娣都要开始给她张罗身后事了。
“哦,哦,好好,我这就去拿。”
林招娣反应过来,赶紧去找纸笔过来。
其他人见严清溪精神头还不错,又被她下了逐客令,纷纷散去。
只剩下家里的这几个。
林招娣将纸笔铺在严清溪面前的小几上,眼泪还没干,动作却麻利得很。
严清溪刚拿起笔,手腕就一阵发软,那支笔在她手里颤巍巍的,画出的线条歪歪扭扭。
“啧,这破身子。”她低声抱怨,眉头拧成了疙瘩。
正在这时,一道带着几分刻意拿捏的、文绉绉的声音响起:
“大娘病体未愈,笔墨劳神,实非养生之道。《孝经》有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您当以静养为上,让我来代劳即可。”
众人回头,只见宋子询负着手,努力挺直他那还没完全长开的小身板,脸上是努力装出来的少年老成。
屋内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纷纷撇嘴。
宋子询这孩子自从中了童生后,就魔怔了。
原本挺正常的,某一个早上醒来后,就突然不会好好说话了。
大家一开始都没当一回事儿,以为他也就是闹一闹,新鲜劲儿过去就算了,哪成想,这都四五天了,还不说人话。
端着个“童生”架子,也不知道一个小童生是哪儿来的架子,别管,反正端起来了。
他话还没说完,旁边的宋子言就眨巴着大眼睛,用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所有人都听见的声音对林招娣说:
“大嫂,二哥是不是又想显摆他刚背会的《孝经》了?他昨晚上蹲茅厕的时候还在念叨呢,差点一脚滑进去。”
“噗——”
正在喝水的严清溪一个没忍住,赶紧用手帕捂住嘴。
宋子谦无奈地扶额摇头。
宋子询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梗着脖子瞪向宋子言:“你休得胡言!”
宋子言学着他的语气:“休~得~胡~言~”
每个字拐个弯,无比的阴阳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