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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不是失踪,四年前,白既以要南下做生意为由,从家里离开后,就一去不回,刚走的第二年还捎信儿回来过,后来,就了无音讯,再也没往家送过只言片语,久而久之,众人就都以为他早已身死异乡。”
赵静怡不可思议道:“四年,都没有回来过?”
东叔摇头。
赵静怡捻着自己的发丝,眸中思虑沉沉:“也就是说,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
“是,据老奴走访调查,白既这人的人品不好说。”
东叔考虑着赵静怡的心思,尽量把话说得委婉一些:“他走时,带走了家中全部积蓄,后又捎信儿回来要钱,严老太太为此变卖家中田地后,又逢病重,那对儿婆媳,日子过得很是艰难。”
赵静怡良久没有说话,几根头发不知不觉中竟被她扯了下来。
东叔暗暗叹了口气,若是长风先生真的是白既,那他们五小姐的一片真心岂不就注定被辜负。
“虽说长相相似,但世间未必没有这样的巧合,五小姐,您也别太忧心。”东叔出声宽慰。
赵静怡点点头,挥手让东叔先下去休息。
她需要一个人冷静冷静,再好好想想。
“不好了小姐,长风先生不见了。”
听从赵静怡吩咐,暗中留意白既的下人突然匆匆过来汇报。
“都这么晚了,他不在府中能去哪儿?”
“刚差了人问,有护院瞧见他往城西的方向去了。”
城西……
赵静怡想起,那正是宋子谦一家人入住的聚缘客栈的方向!
“备车!
“是。”
赵静怡说不清自己为何心神不宁,但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一定要追上去。
夜色下的长街上,人影稀少,偶有一两个人影,也是行色匆匆,赶着回家去的。
客栈内,严清溪坐在床头,正在分别嘱咐宋子谦和燕凝二人。
她对宋子谦道:“这趟来义通该办的事儿都办完了,明日赶早你带子询和子言先回去,虽然他已经参加完考试,但是否能考中尚且不知,送他回去学堂继续读书,子言,就按你的安排来。”
宋子谦点头:“我知道了大娘。”
“还有更重要的两件事儿交给你,其一,是造织布机的事儿,你回去和苗宁说清楚,得尽快赶出来,十里八村只要有懂木匠活的,都可以安排他们代加工木料。其二,先放出消息,说纺织厂还要大量招工,至少需要四十人,等我回去亲自把关招聘。”
“是,我都记下了。”
宋子谦应了一声,不觉吸了吸鼻子。
奇怪,哪儿来的一股若有若无的、类似松节油的怪味?
他皱了皱眉,并未深想。
殊不知,危险已悄然到来。
“噗——”
夜色中,火折子亮起微弱的光,映出白既扭曲而狰狞的脸。
他手一抖,火苗碰到了浸透火油的干草。
“轰!”火焰猛地窜起,迅速蔓延开来。
热浪扑面,他吓得连退几步,转身便逃,仓促间,袖口被墙角一根突出的铁钉“刺啦”撕开一道口子,随身携带的玉佩应声脱落,混入泥泞中,他却浑然不觉。
跳动的火光中,白既狠狠地想着。
这不能怪他,都是他们逼他的,若是拿了钱就走,他又何至于此?
他天生富贵命,就该立于高墙之上,他已经放弃一切努力了整整四年,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想毁了他的前程。
他亲娘,也不行!
屋内,毫无察觉的严清溪,还在与林招娣认真交代。
她将写好的有关纺织厂的管理章程递过去。
“你明日到了纺织厂,先把这个交给燕凝,这里面是我详细写明的流水线作业模式,各司其职,分工合作,能快速提升工作效率,以及织布机数量有限,却可以安排人员三班倒工作,同样能将效率提升提高。”
林招娣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严清溪,她娘到底是从哪儿知道这么多东西的,她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可她娘却好似张口就来。
她想,她娘拥有的智慧,只怕是学堂里的夫子们都比不过。
林招娣当然不知道,严清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对了,”严清溪把算盘塞到林招娣的怀里,说道:“咱们做账房的,都习惯用自己的算盘,手感好,更舒服,你去燕凝那儿别忘了把它带上。”
“哦,好。”
林招娣刚把算盘放好,楼下的惊呼声和浓烟几乎同时涌入。
“不好了,着火了!”
“快来人啊,救人啊,聚缘客栈着火了!”
宋子谦反应极快,一脚踹**门,浓烟瞬间涌入。
他一把将最近的林招娣和白扶淮推出门:“招娣,带扶淮走!子询子言,跟上!”
而自己则朝着严清溪而去,弯腰将人背起,不由分说,背着她往下冲。
楼梯已被浓烟封锁,火舌在一楼疯狂**木质楼梯。
宋子谦用湿布捂住口鼻,一手托着严清溪,一手在能见度极低的走廊摸索。
“这边!”
严清溪虽惊不乱,凭借白天的记忆指向另一侧,她记得那边儿也能下去,是通往后院厨房的路。
耳边到处都是人们喊叫的声音,以及大火蔓延时发出的“呼呼”声,听得人心里发慌。
赵静怡的马车赶到之时,大火已蔓延了整个客栈一楼。
她不顾身份跳下车,对随行的护卫大喊:“快!救人!里面的人一个都不能有事!”
她焦急的目光在混乱的人群中搜寻,既盼看到那个身影,又怕真的看到。
一时间担忧与恐惧齐齐涌上心头,令她心中五味杂陈,难以言说。
严清溪与一家人从后院的小门逃出来,各个脸上被熏得黑成一片。
林招娣惊魂未定,死死抓着白扶淮的手,忍不住浑身颤抖。
到处都是哭声,喊声,唏嘘声。
严清溪尽力安抚着林招娣,听闻有人说她的孩子还在里面,宋子谦当即自告奋勇要去救人。
宋子询往前一步,淋了一头的冷水:“我也去。”
宋子言默默地向后退了半步,和白扶淮站在一块。
“小心些,先保证自己的安全。”严清溪没有阻止,只嘱咐了一句。
火势在百姓们的合力之下,逐渐被控制,越来越小。
严清溪也得以靠近一些。
忽地,她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
弯腰捡起,竟是一枚质地温润、却沾满泥污的玉佩。
她记得这个,那日白既找来客栈时,身上带着的正是这块。
与此同时,赵静怡的护卫也在废墟中,发现了那个被撕烂的、带着独特织锦纹路的袖口碎片,那是她为长风亲自选的裁衣料子。
两个女人在不同的位置,同时陷入了冰凉的沉默。
真相,已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