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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掌柜的看了看手里的三文钱,皮笑肉不笑地把铜钱还回去。
“不好意思客官,我们客栈每天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实在不知道您要找的是哪一家人,要不客官您再去旁人家打听打听?”
白既心不甘情不愿地把一整个钱袋子都放在桌上,里面至少百十来文。
客栈掌柜掂了掂,一拍脑袋:“哎呦,我好像想起来了,我这儿确实有这么一家人,您稍等,我去楼上帮您问问。”
白既急忙嘱咐:“您只请老太太下来就好,千万别把别人叫醒。”
“好嘞,您放心。”
掌柜噔噔噔爬上二楼。
不一会儿,严清溪和宋子谦一同从二楼走下来。
白既一慌,当下就要扭头就走。
却不料身后严清溪的嗓门比铜锣还大。
“别走!你就是长风先生吗?你别走!”
严清溪几乎小跑着冲过来,一把抓住白既的衣裳,她一双明显疲惫的眼睛,将他从头看到脚。
眼中涌出激动又惊讶的情绪。
这渣儿子,竟然比她记忆中长得还要人模狗样,白了,壮了,可见离家的这四年,他小日子过得不错。
白既听见自己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的声音。
他回头,僵着脖子与严清溪道:“是,我就是长风,伯……伯母您好。”
一声伯母从喉咙中挤压着出来,话出口的瞬间,白既和严清溪都愣住了。
好好好,叫她伯母是吧?跟她演戏假装不认识是吧?
那就看看,究竟谁能演得过谁。
严清溪一皱眉,情绪在瞬间被调动起来。
眨眼之间,泪水已渐渐浸湿她的眼眶。
她望着白既,手掌顺着白既的胳膊一寸寸向上捏,直到落在他的肩膀。
仿佛面对一个失而复得的珍宝,小心翼翼,却又欣喜不已。
“你能叫我一声娘吗?”
她期待、紧张地望着他,卑微地颤着嘴唇。
白既推开她,往后退了几步,保持着属于陌生人的距离。
“伯母,我只是与您儿子长得有些相似罢了,可我并不是您儿子。”
有些谎话,开口说第二次的时候就顺口多了。
就像白既叫出来的这声“伯母”。
严清溪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掌,眼眶中的泪珠瞬间迈坠落。
她摇着头,口中却在说:“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就是没想到世上竟真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难怪招娣会认错,哪怕是我也无从分辨。”
严清溪喃喃出声,好似突然被抽去了所有的力量,整个身体都忍不住晃了晃,扶着宋子谦才站稳。
“长风先生夜半到此,指名要找我岳母,不知是何事?”
前日白天,二人才刚刚闹过不愉快,这会儿再见,宋子谦的语气说不上好。
白既本来的计划是只想见严清溪一个人,直接以儿子的身份让严清溪赶紧回去摘云岭,别留在这儿坏他好事儿。
他甚至都没想过要和严清溪解释,左右他的亲娘,总不会让他为难。
可眼下的情况,却和他想象大相径庭。
多了个宋子谦。
在宋子谦的面前,他不能承认自己是白既。
他略一思忖,道:“听闻今日白天,你们去府上找过我,不巧我当时有事在忙,刚刚忙完想起来,怕又加深什么误会,特意亲自前来拜访。”
不愧是最能忽悠的白既,还真被他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真的不是。”
严清溪深吸一口气,强忍悲痛,扶住宋子谦的才勉强站稳。
“虽然长风先生和我儿子长得很像,但我知道,他们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宋子谦眉头深深蹙起,从今天早上到现在,他蹙在一起的眉头就没有舒展开过。
完全不知道严大娘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长风先生,我要为我儿媳和女婿之前误会了您的事儿,给您当面道歉,还请您看着我这个老太太的面子上,原谅他们,别和他们一般计较。”严清溪情真意切地开口。
白既不敢多言,连连摆手:“都是误会,我自然不怪他们。”
他心里虚得很,从严清溪和他说的第一句话,他就直觉有什么东西失控了。
他娘难道真的没有认出他来,竟一口一个“长风先生”的叫他。
他娘……是装的吗?
严清溪展露笑颜:“真的,您真的不怪他们了?”
白既点头。
严清溪一拍手:“太好了,我就知道长风先生大人大量,从明天开始,我一定每天都去赵府给您送我家乡的小菜,我儿媳妇自己酿了辣白菜,还做了酱黄瓜,腌茄子,您想吃什么,我以后每天给您送。”
严清溪特意在“每天”两个字上咬了重音。
白既瞬间警惕,急忙拒绝:“不用,我已经原谅他们了,您千万别来。”
“我要去,您如此大度,若不让我表示感谢,我良心会过意不去的。”
“不用,真不用。”
严清溪的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她狐疑地转向宋子谦,声音带着幽怨:“长风先生不让我去赵府,一定是还没有原谅咱们,子谦,怎么办啊?”
“我对天发誓,我真的原谅你们了!”白既除了发誓,已经想不到还有其他法子。
果然,他的手刚举起来,严清溪当即拨开愁云,说道:“太好了!所有人都说长风先生一心为民,您不记恨我们了,那一定愿意竭尽所能地帮我们吧?”
“帮……你们什么?”白既茫然。
心底不安地感觉又来了。
刚刚说的明明还是原谅,怎么话锋一转,就说到要帮他们了?
“您有所不知,老身我身患绝症就要死了,要是能得到长风先生您的救助,我们全家老少都会感念您的恩情。”
严清溪眼巴巴地望着白既,充满希冀:“大夫说了,我这样的病情得用百年人参吊着,不过区区二百两银子而已,您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
“什么?!”
白既差点当场跳起来,他瞠目结舌:“你跟我要二百两银子?你拿我当什么冤大头了?”
严清溪闻言,面露委屈。
她一扁嘴,嘴角向下:“都说您胸怀天下,最是见不得人间疾苦,您帮了那么多人,却偏偏不愿意帮我,一定是还没有原谅我儿媳和子谦,既如此……我一定要日日去赵府给您送我们自酿的咸菜,请求您的原谅。”
严清溪低垂着眼眸,怎么看怎么可怜。
她的内心,却早已欢腾雀跃起来。
给钱!
不给钱,她就天天往赵府跑!
吓不死他个狗东西!
“你……”
白既终于反应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