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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内,烛火摇曳。
映照着燕云蔚志在必得的脸,和族人们或讥诮、或怜悯的目光。
“凝丫头,”一位族老捻着胡须,语气慈祥却字字带刺,“不是叔公说你,四千两?便是你父亲在世也不敢夸此海口。年轻人,还是踏实些好,莫要赔了家业又折了名声。”
“就是,要不是我们答应了你父亲,你现在还能在这儿跟我们讨价还价?要我说,你就乖乖待嫁得了,还打赌,干什么啊?”
燕凝脊背挺得笔直,目光扫过在场每一张脸,将他们的轻视都刻在心里。
她转向燕云蔚,声音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二叔,条款可拟好了?别忘了加上一句:这三日内,您安插在纺织厂的心腹必须全部撤走,一个不留,若因人手交接延误了生产,损失由二叔您一力承担。”
燕云蔚脸上的肥肉一抖,没料到侄女如此刁钻。
他强笑道:“这是自然,二叔岂会拖你后腿?”
燕凝却不依不饶,拿起笔,亲自在契约上添上一行小字:“另,为保证纺织厂技术不外泄,燕家大院借调之人,需由我亲自考核录用,族中不得干涉。”
这一下,等于断了燕云蔚塞人搞破坏的路。
叔侄二人目光在空中交锋,刀光剑影。
严清溪在一旁看得心惊,可嘴角却忍不住地一点点往上翘。
不愧是燕凝!
心思缜密,行事利落,所有东西都是落在了明面上,才能最大程度保证自己的利益。
“好。”燕云蔚应了一声,提笔落下自己的姓名。
叔侄二人一一画押完毕,燕云蔚拿着契约,如获至宝。
他笑声张狂:“我的好侄女,你就安心去折腾吧!二叔这就去给你寻一门好亲事,纵使你输得什么都没有,二叔也会替你准备嫁妆的,放心吧,哈哈哈……”
族人簇拥着他道贺离去,祠堂瞬间空荡。
严清溪担忧地看向燕凝,却见她唇角微勾,眸中燃着熊熊火焰。
“严大娘,”她一把抓住严清溪的手,力道坚定,“碍手碍脚的人终于清走了,我们的仗,现在才开始!”
说着,她大步流星往外走,不忘对香儿吩咐:“去把小玉姐姐叫上,快去。”
“诶!”
香儿应了一声,急忙吩咐其他人去后院找韩小玉。
严清溪诧异转头,望向燕凝。
那张青春稚气的脸上,哪有什么伤心难过,只有满满的斗志和冲劲儿。
微风拂起发丝,自由飘扬于身后,她神采飞扬,眸光坚定。
是了,她岂是寻常女子?即使是生在这个女子低人一等的时代,她已经张扬恣意,明媚灿烂。
这一场杖,她一定要燕凝赢,燕凝赢了,也便是她们同为女子的一场胜利。
燕府大门外,严清溪与燕凝分道扬镳。
严清溪着手去安排采买制造织布机用的木料,以及后续招工大量织**事情。
燕凝则马不停蹄地赶往纺织厂,她要亲自监工,把控住每一处细节,一定要给手里的大客户一个最满意的成品。
同时还有纺织厂内的扩建和一应系列的改革问题,以及与大客户的维护,都需要她亲力亲为。
事情多而繁杂,燕凝恨不能跑起来。
严清溪跑不动了。
她身体不好,最近又没少折腾,刚回到客栈,人就瘫在了床上。
肾疼!
林招娣端来一碗乌漆嘛黑的汤药,亲自监督着严清溪一滴不剩地干掉。
“药不剩多少了,我叫子谦再去买一些。”
“行。”严清溪点头,还不忘嘱咐:“叫他换一家不苦的。”
明知严清溪在胡说八道,可林招娣还是顺着她的话道:“没问题,下次我给您加白糖。”
宋子谦拿着药方一次抓了半个月的药,却在回来的路上,忽地脚步一转,拐去了赵府的后巷。
果不其然,正与他平日交好的曾皙遇上。
“曾兄,今日当值?”
宋子谦率先拱手,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愁容。
曾皙见到他,倒是颇为惊喜:“宋兄弟?你怎么在这儿?听说你前几日来府上了,怎么没来找我?”
“实不相瞒,上次我与长风先生闹了些矛盾,我岳母知道后生怕被贵人怪罪,非要带我前来赔礼道歉,一时也没机会找你聊上几句。”
说着,宋子谦又叹了一口气:“可我岳母因白日未能取得长风先生的原谅,回去后担惊受怕,竟一病不起。这不,我还给她抓了药。”
曾皙确实听说了一些,连连叹气。
他们这些做护院当下人的,最是卑微低下,说起这些,他感同身受。
“对了,我昨天好像瞧见长风先生大半夜的出去了,不会是为难你们去了吧?”曾皙疑惑道。
“没有没有,是我们误会长风先生了,他确实是个大好人,知道我们来过,却没有见到他,他夜不能寐竟亲自去见了我们,还给我岳母留了一笔银子给她治病买药。”
宋子言说得情真意切,好似感激不尽。
曾皙闻言,愣了半晌,眼神里充满了疑惑:“长风先生深夜亲自去给你们送钱?”
“你也觉得奇怪是吧?我也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宋子谦好似也有些不安。
曾皙拍了拍他的肩膀,开解道:“行了,别想那么多,人家给钱咱们就收着,钱又不是假的。”
“说得也是。”
宋子谦扯出一抹笑,点点头道:““曾兄,我还得赶回去煎药,先行一步。等家里事情处理好了,我再回来当值。”
二人分别,宋子谦颠了颠手里的药包,眼眸中有得意之色一闪而过。
回到客栈时,严清溪已经按照计划“病”倒了。
林招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摸了摸严清溪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
娘没有发烧,她也没有发烧。
娘刚休息了一会儿后就爬起来了,此时正在拿着纸笔写采购清单,她坐得笔直,脸色红润,神态安逸。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可娘为什么张口就说她要病死了?
还让自己去外面请三个大夫回来?
她刚刚确定过,自己也没有生病,她应当不是听错了。
所以……
“为什么?”
林招娣不懂。
宋子谦刚进门,就被林招娣抓着问:“为什么,娘明明好好的,她为什么要说她病重了,还让我请三个大夫?”
宋子谦望向严清溪,严清溪回眸,朝他挑了挑眉。
宋子谦反手牵住林招娣:“听**,我们一起去请大夫。”
“啊?”
当三个大夫收了钱从客栈离开时,严清溪快要病死的消息就彻底传了出去。
很快就传到了白既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