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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那扇木门被推开的瞬间。
一股仿佛来自冰窖的寒气,瞬间席卷了整个“顾记”餐馆。
周毅和李立感觉自己像是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冰水,从头皮麻到了脚后跟,连血液都快要被冻僵了。
虎哥和他那两个小弟,也是脸色煞白。
他们几人下意识地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摆出了一个防御的姿态,眼神里充满了惊恐。
唯有秦筝,虽然也感受到了那股刺骨的寒意。
但她的第一反应,却是将手伸向了腰间,摆出了戒备的姿态。
常年的刑警生涯,让她对危险,有着野兽般的直觉。
而门口那个“东西”,带给她的危险感,比那晚在鬼域里遇到的所有“失控”居民加起来,还要浓烈!
在所有人紧张的注视下。
一个穿着大红色中式嫁衣的身影,缓缓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那是一个女人。
或者说,是一个女鬼。
她很高挑,但瘦得像一根竹竿。
那身本该喜庆的嫁衣,穿在她身上,却显得空空荡荡,像是挂在一个衣架上。
她的皮肤,是一种毫无生气的纸一般的惨白。
一头乌黑的长发,如同海藻般披散在身后,与那身鲜红的嫁衣,形成了极其强烈的视觉冲击。
她的脸上,盖着一块红色的盖头,让人看不清她的长相。
但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脚。
她没有穿鞋,一双同样惨白的脚,就那么悬浮在离地半寸的空中。
一步一步,悄无声息地,朝店里“飘”了过来。
她走过的地方,青石板的地面上,都迅速地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周毅和李立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了。
两人抱在一起,缩在墙角,牙齿“咯咯”地打着颤,连尖叫都叫不出来,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漏气风箱般的声音。
这就是…真正的鬼?
不是电影里那些特效,也不是小说里那些文字。
而是活生生的,不,是死沉沉的,就出现在他们眼前的…鬼!
这种视觉和感官上的双重冲击,几乎要让他们的理智当场崩溃。
虎哥和他那两个小弟,也是双腿发软,冷汗直流。
他们虽然是混社会的,平日里打架斗殴不怕死,但那是“人”的范畴。
眼前这个明显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都…都别动!”
秦筝压低了声音,对着已经快要吓瘫的众人,呵斥了一句。
她死死地盯着那个红衣女鬼,手已经握住了枪柄,浑身的肌肉都紧绷到了极点。
作为唯一一个有过“实战经验”的人。
她知道,面对这种东西,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带来致命的后果!
整个餐馆里,气氛压抑到了冰点。
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引起一场剧烈的爆炸。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死寂。
“小玖,把地上的霜擦一下,客人要是滑倒了怎么办?”
顾渊的声音,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毫无波澜的语调。
他从柜台后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块抹布。
仿佛眼前这个能把人吓死的红衣女鬼,在他眼里,就是一个不小心把饮料洒在地上的普通客人。
他甚至还嫌弃地看了一眼红衣女鬼那不断往下掉“冰渣子”的裙摆,皱了皱眉。
“还有你,”
他指着红衣女鬼,“有什么事就说,别杵在门口,影响我做生意。”
这番操作,直接把在场的所有人(和鬼),都给整不会了。
周毅和李立他们,用一种看“神仙”的眼神,看着顾渊。
大哥!
那可是鬼啊!会飘的那种!
你居然还嫌弃人家影响你做生意?!
你的心到底是有多大啊!
就连那个红衣女鬼,似乎也被顾渊这过分淡定的反应给弄得一愣。
她那盖着盖头的脑袋,微微歪了一下,似乎在“打量”着这个不知死活的人类。
而小玖,在听到顾渊的吩咐后,则是立刻行动了起来。
她“蹬蹬蹬”地跑到自己的工具箱旁,拿出一条小毛巾。
然后跑到红衣女鬼“飘”过的地方,蹲下身,开始很认真地,一点一点地,擦拭着地上的白霜。
她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红衣女鬼身上那能冻僵灵魂的寒气,就像是在做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家务。
那副认真而又专注的模样,与旁边那几个吓得快要尿裤子的成年男性,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红衣女鬼看着脚下那个正在认真擦地的小不点,那盖头下的身体,似乎微微僵硬了一下。
她没有再前进。
而是款款转过身,面向了顾渊。
“我…”
她开口了。
那声音,空灵,飘忽,带着一丝仿佛从古墓深处传来的腐朽回响。
“我来,寻一个人。”
“寻人?”
顾渊挑了挑眉,“我这里是饭店,不是寻人启事处。”
“他…应该在这里。”
红衣女鬼缓缓地抬起那只惨白的手,指向了虎哥他们刚刚看过的那份《江城日报》。
以及,报纸上那则小小的,关于“王兰”的寻人启事。
“这上面,有他的味道。”
顾渊了然。
看来,报纸上那个等了一辈子的“李长生”。
他的执念通过这则特殊的启事,将他的“新娘”,从不知名的角落里吸引了过来。
“那你,就是王兰了?”顾渊问。
红衣女鬼点了点头。
“你找李长生?”
王兰,再次点头。
“他已经死了,埋在福寿陵园,3排14号。”
顾渊直接将报纸上的信息,告诉了她。
王兰的身体,猛地一颤。
一股怨恨和不甘的浓郁黑气,瞬间从她身上爆发开来!
“死了?”
她的声音,瞬间变得尖锐而又凄厉:“他答应过我....会回来娶我的…”
“他骗了我…”
“他怎么能…比我先死…”
伴随着她情绪的失控,整个餐馆里的温度,再次骤降。
桌上的水杯,甚至“咔嚓”一声,被冻裂了。
周毅和李立他们,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快要被冻出窍了。
就在这时,顾渊继续开口,打断了她的“自我悲伤”。
“他没骗你。”
顾渊的声音不大,但却清晰地传入了王兰的耳中。
“他等你,等了一辈子。”
他将那则寻人启事,拿了起来。
“这个,就是证明。”
王兰那被黑气笼罩的身体,微微一滞。
她徐徐地“飘”到柜台前,那被盖头遮住的脸,凑近了那则寻人启事。
当她“看”清上面那熟悉的字迹,和那句‘若有知其下落或见过其魂魄者,请告知一声’时。
她身上那暴虐的黑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无尽的悲伤。
“傻瓜。”
她伸出那只惨白的手,轻轻**着报纸上那个名字,声音里充满了化不开的温柔和心疼。
“我才是…一直没能找到你的那个…傻瓜啊。”
两行血泪,从她的盖头下缓缓渗出,滴落在报纸上。
晕开了两朵凄美的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