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罪妇遵旨。”
她甚至没有再看那个,亲手将她推入这万劫不复深渊的男人一眼。
便在那个副统领的“护送”下,一步一步地走出了这间让她感到窒息的御书房。
从宫里出来,天色已经彻底暗了。
来时的那辆尚书府的马车,早已不知去向。
谢云舟就站在马车旁。
他身上那件雪白的狐裘在夜色里显得格外的刺眼。
他见她出来竟还极其自然地伸出了手。
“外面冷。”
“上车吧。”
沈寒星看着他那只,骨节分明却也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手。
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她没有理会他。
自己踩着脚凳面无表情地上了车。
谢云舟也不恼他缓缓地收回手自己也跟着上了马车。
车帘落下。
将外面那稀薄的月光,与车厢里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彻底隔绝。
车夫扬起马鞭。
马车缓缓地启动了。
车厢里死一般的寂静。
沈寒星靠在最里面的角落里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她不想看到他。
更不想,跟他说哪怕一个字。
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扑上去,活活地咬死他。
“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谢云舟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没有。”
沈寒星的声音,比他还要冷。
“那便好。”
谢云舟竟点了点头。
“我还怕你,会像个寻常妇人一般,哭哭啼啼地质问我,为何要这般,待你。”
“质问?”
沈寒星终于,还是没忍住。
她猛地转过头,那双通红的眼睛,在黑暗里,好比两簇,即将燎原的鬼火。
“谢云舟。”
“你配吗?”
“为何不配?”
谢云舟的身子,往前,倾了倾。
那股,清冽的药草香,再一次,不由分说地钻进了她的鼻息。
“我今日,若不那般说,你以为,你还能,囫囵个地走出那御书房?”
“你以为,皇帝,召你入宫,真的只是为了,审问你姐姐的死因?”
“别天真了。”
“沈寒星。”
“从那封,写着藏宝图秘密的奏折,出现在他御案上的那一刻起。”
“你和你姐姐,便早已成了他网里的鱼。”
“是死是活,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我今日,所做的一切。”
“不过是将你从他的砧板上,暂时地给捞了下来。”
“顺便,再将我自己,也一并,扔了上去。”
“好让你我,能从两条,随时,都会被他捏死的鱼。”
“变成,两条,能与他,暂时,讨价还价的鱼。”
“说得真好听。”
沈寒星冷笑一声。
“那支金簪,你又作何解释?”
“我明明,已经将它交给了你。”
“为何,它会出现在蒋氏的房里。”
“又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皇帝的面前?”
“你敢说,这一切,不是你,早就设计好的?”
“是。”
谢云舟承认得干脆利落。
“那支簪子,确实是我,让人放回蒋氏房里的。”
“我也是故意,让陆将军,将它,搜出来的。”
“为何?”
“因为,我需要一个,能将这盆脏水,顺理成章地泼回到英国公府的理由。”
“也需要一个,能让皇帝,暂时相信,我们对他,还有利用价值的筹码。”
“更需要一个,能将你我,彻底绑在一起,谁也,无法脱身的借口。”
他说得云淡风轻。
好像,他算计的,不是她这个活生生的人。
而是一盘,与他,毫不相干的棋局。
“谢云舟。”
“你真是个疯子。”
“或许吧。”
谢云舟竟是轻笑了一声。
“在这吃人的世道里。”
“不疯。”
“又如何,能活得下去。”
他说着竟忽然伸出手。
一把,将那个还想,往角落里缩的沈寒星给拽到了自己的怀里。
“你做什么!”
沈寒星想挣扎。
可她的那点力气,在他那好比铁钳一般的手臂面前却显得那般的不堪一击。
“别动。”
谢云舟的声音忽然沉了下去。
他的下巴轻轻地抵在她的头顶。
“让我抱一会儿。”
“就一会儿。”
沈寒星愣住了。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那颗看似平静的心正在极其剧烈地跳动着。
一下又一下撞得她的胸口都有些发麻。
“你受伤了?”
她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没有。”
谢云舟摇了摇头。
“只是有些,后怕。”
“怕什么?”
“怕我,今日,晚去一步。”
“怕你,真的,会死在那吃人的地方。”
“更怕。”
他顿了顿,将她,抱得更紧了。
“你再也不肯,信我了。”
沈寒星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刺了一下。
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不信。
她一个字,都不信。
这个男人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淬了蜜糖的刀子。
能杀人于无形。
她猛地,一用力。
将他,狠狠地推开了。
“谢云舟。”
“收起你那套,惺惺作态的把戏。”
“我告诉你。”
“从今日起。”
“我与你,便只剩下,合作。”
“再无其他。”
她说完,便重新,缩回到了那个,能让她,感到安全的角落里。
再不肯,看他一眼。
谢云舟看着她那副,好比被惹急了的刺猬,竖起了全身的尖刺的模样。
那双深不见底的桃花眼里,闪过了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他没有再说话。
只是缓缓地闭上了眼。
马车,很快,便回到了英国公府。
只是这一次,迎接他们的,不再是蒋老夫人那张冰冷的脸。
而是整个国公府,那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人都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连一个,看门的下人都没有。
沈寒星率先,下了车。
她刚站稳,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厮,便忽然从旁边的阴影里,快步走了出来。
“二少夫人。”
那小厮,对着她,行了一礼。
然后便将一个小小的药瓶,塞进了她的手里。
“这是陆将军,让小的,给您送来的。”
“将军说,您今日,受了惊。”
“这瓶,安神丸,或许,能派上用场。”
他说完,便再不多言。
转身,又消失在了沉沉的夜色里。
沈寒星看着手里那个还带着一丝,余温的药瓶。
心里,五味杂陈。
她还未回过神来。
手里的药瓶,便被人一把,夺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