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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那几个婆子便簇拥着脸色铁青的蒋老夫人和一脸幸灾乐祸的谢云卓,浩浩荡荡地赶了过来。
他们还未进屋,便听见了沈沅宁那撕心裂肺的哭喊。
“滚!你们都给我滚!”
“都想害我,都想逼死我!”
谢云卓一脚踹**门,看到屋子里这般景象,嘴角的笑意,再也按捺不住。
“母亲,您瞧瞧,您瞧瞧!”
“我早就说过,这个女人就是个疯子!”
“如今,竟还想学着戏文里的烈女,在这国公府里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蒋老夫人的脸色,早已难看到了极点。
她的视线,像刀子一样,刮过披头散发的沈沅宁又落在了那个护在沈沅宁身前,一脸惊惶的沈寒星身上。
“沈寒星。”
“这就是你说的,你姐姐,只是受了惊吓?”
“母亲!”沈寒星“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求母亲救救我姐姐吧!”
“她不是疯了她是被吓的,是被冤枉的!”
“自从搬到这揽月小筑,她便日日夜夜地做噩梦,总说有人要害她。”
“今日,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竟变成了这副模样。”
她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字字泣血。
将一个为姐姐担忧不已又无助绝望的妹妹,演得入木三分。
“胡说!”谢云卓厉声喝道,“我看,她分明,就是做贼心虚!”
“怕自己,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败露了这才,在这里装疯卖傻!”
“来人!”
蒋老夫人显然已经失去了最后一丝耐心。
“去请王大夫过来!”
“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
王大夫,是国公府里养着的府医。
很快,便被两个婆子,连拖带拽地请了过来。
他看着屋子里这剑拔弩张的阵势,吓得两股战战,冷汗,早已浸湿了后背。
“去,给她瞧瞧。”
蒋老夫人指着那个依旧,用簪子,死死地抵着自己脖子的沈沅宁冷冷地吩咐道。
王大夫,哪里敢上前。
“老,老夫人。”
“大夫人她她如今,情绪激动,实在不宜近身啊。”
“废物!”
蒋老夫人气得一拍桌子。
“我养你们是做什么吃的!”
“连个疯女人都制不住!”
“母亲,息怒。”
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了过来。
谢云舟依旧是那副,病弱的模样,缓步,走了进来。
他的视线,在屋子里扫了一圈。
最后,落在了那个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沈寒星身上。
“这是怎么了?”
“二弟,你来得正好!”
谢云卓,立刻,迎了上去。
“你快看,这个疯女人竟敢,在府里寻死觅活!”
“我看,就该,直接,用一根绳子,把她捆了扔到家庙里去,省得她再出来,丢人现眼!”
谢云舟没有理他。
他径直,走到了沈沅宁的面前。
“姐姐。”
他试探着轻声唤了一句。
“滚开!”
沈沅宁的反应,依旧,激烈。
“你们都是一伙的!”
“都想,让我死!”
她手里的簪子,又往前,递了几分。
那鲜红的血迹,刺得沈寒星眼睛,生疼。
“姐姐,你别这样。”
谢云舟的声音,很轻,很柔。
“你若真的,有个三长两短。”
“你让寒星怎么办?”
“她在这世上,可就只剩下你这一个亲人了。”
他这话,好像戳中了沈沅宁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她那双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第一次有了一丝焦距。
她缓缓地转过头,看向了那个跪在地上,哭得好比一个泪人儿的沈寒星。
“寒星。”
她喃喃地叫了一声。
声音里带着一丝迷茫。
“姐姐。”
沈寒星连忙,往前,膝行了几步。
“是我,我是寒星啊。”
“你别做傻事,你若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不,不行。”
沈沅宁猛地摇了摇头。
“你不能死。”
“你要好好地活着。”
她说着那只,握着发簪的手,竟缓缓地松开了。
“哐当”一声。
那支,沾了血的簪子,掉落在了冰冷的青石地砖上。
而沈沅宁整个人也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软软地倒了下去。
“姐姐!”
沈寒星想也不想,便冲了过去,将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快!”
“王大夫!”
谢云舟立刻,转过头。
王大夫,如蒙大赦,连忙,上前,为沈沅宁搭上了脉。
片刻之后,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回,回老夫人二公子。”
“大夫人她只是急火攻心,又,又受了惊吓,这才,气血不畅,晕了过去。”
“并,并无大碍。”
“老夫,开几剂,安神的方子,好生,调理着便是了。”
“有劳了。”
谢云舟点了点头。
然后,他转过身,看向,那个脸色,依旧,极其难看的蒋老夫人。
“母亲。”
“您也看到了。”
“大嫂她如今,这副模样,确实,不宜,再见外人。”
“儿子想,不如,就将这揽月小筑,暂时,封了。”
“除了每日,送饭的下人任何人都不得随意出入。”
“也好,让她能在这里安安心心地养病。”
“免得再闹出,今日这般,无法收场的局面。”
他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
既给了蒋老夫人台阶,也达到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蒋老夫人看着那个躺在沈寒星怀里脸色惨白,人事不知的沈沅宁。
心里即便有再多的不甘,此刻,也只能,强行,压下去。
“就依你说的办。”
她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只是。”
她顿了顿,那双锐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沈寒星。
“若是再有下次。”
“我便不管,她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
“都一并,绑了送去城外的静慈庵。”
“让她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说完,她便猛地一甩袖子,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谢云卓,狠狠地瞪了沈寒星一眼,也心不甘情不愿地跟了出去。
一场,惊心动魄的闹剧,总算,落下了帷幕。
沈寒星在两个粗使婆子的帮助下,将沈沅宁重新,安置回了床上。
她看着姐姐脖子上,那道,虽然不深,却依旧,触目惊心的血痕。
心,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地攥住了。
疼得她连呼吸,都觉得奢侈。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往后的每一天,她们都要在这刀尖上,跳舞。
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夜,很快,便深了。
沈寒星守在床边,寸步不离。
沈沅宁一直,睡得很沉。
那张还带着泪痕的脸上,没有了白日里的疯狂,只剩下,一片让人心碎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