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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
马车在宫门前停下。
后面的路只能靠她自己走了。
谢云舟没有下车,他只是掀开车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去吧。”
沈寒星深吸一口气扶着小太监的手,下了马车。
皇宫的夜晚比她想象中还要安静,也还要压抑。
高高的宫墙将月光切割成一块一块的碎片,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跟着引路的小太监穿过一道又一道宫门,走在长长的宫道上,两旁的宫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仿若鬼魅。
她终于知道什么叫步步惊心。
走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小太监才在一座灯火通明的宫殿前停下。
“沈夫人,陛下就在里面您自己进去吧。”
沈寒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殿门。
殿内,温暖如春檀香袅袅。
一个穿着明黄色龙袍的男人,正背对着她站在一幅巨大的山河图前。
他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开口。
“你就是沈寒星?”
“臣妇沈氏叩见陛下。”沈寒星跪了下去,将头深深地埋在臂弯里。
“起来吧。”
皇帝终于转过身来。
他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面容清俊,蓄着短须若非那一身龙袍更像是一个儒雅的文士。
可沈寒星却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
就是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男人,亲手设局杀死了那个惊才绝艳的凤离。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沈寒星依言缓缓地抬起了头。
在看清她脸的那一刻,皇帝的眼神明显地晃动了一下。
沈寒星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谢云舟说得没错。
他果然是因为这张脸。
“你很像一位故人。”
“臣妇不知陛下所言何人。”
皇帝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走到一旁的龙椅上坐下,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朕听澈亲王说,你今日在国公府受了委屈?”
来了。
沈寒星的心里警铃大作。
赵澈果然在他面前提起自己了。
“回陛下并无此事。”她立刻答道,“都是些家宅里的小事是臣妇不懂规矩,冲撞了长辈与旁人无干。”
“哦?”皇帝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澈亲王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国公府治家不严,苛待功臣之后让你当着外人的面,在祠堂罚跪。”
“王爷言重了。”沈寒星的头垂得更低了,“王爷心善见不得臣妇受罚,才会有此误会。罚跪祠堂乃是国公府的家规,臣妇心甘情愿绝无半句怨言。”
“你倒是个懂事的。”
他放下了茶杯。
“朕今日叫你来除了问问这件事,还有另外一件事,想问问你。”
沈寒星的心又一次悬了起来。
“朕听说你会驯马?”
这个问题实在太过突兀。
沈寒星的脑子飞快地转着,思考着这个问题背后可能隐藏的陷阱。
“回陛下臣妇不敢称驯马,只是幼时在庄子上曾跟着一位老兽医学过几天,懂一些安抚牲畜的皮毛之术让陛下见笑了。”她小心翼翼地回答。
“皮毛之术?能让谢云庭那匹烈马‘踏雪’都俯首帖耳这可不像是一般的皮毛之术。”
沈寒星的心咯噔一下。
他竟然连“踏雪”都知道。
他对英国公府的动向了如指掌。
“臣妇惶恐那日许是凑巧罢了。”
“是吗?”皇帝靠在龙椅上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扶手,“朕那位故人也极擅此道。她曾说过万物有灵,人与兽之间靠的不是蛮力而是心。”
沈寒星的后背瞬间渗出了一层冷汗。
这句话太像现代人会说的话了。
凤离那个古早穿越女。
皇帝这是在用凤离的话试探她。
她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臣妇愚钝听不懂陛下的话。臣妇只知牲畜和人一样,你对它好它便听你的话。你若打它骂它,它自然会反抗。”她用最朴素最简单的话,来解释这件事。
皇帝看着她那副诚惶诚恐,仿若真的听不懂的样子眼神里的探究又深了几分。
他沉默了许久。
久到沈寒星觉得,自己快要被这殿里的檀香熏得窒息了。
“罢了。”
皇帝忽然挥了挥手好像失了兴致。
“时辰不早了你退下吧。”
沈寒星如蒙大赦连忙磕头谢恩,从地上爬起来躬着身子一步一步地退了出去。
直到那扇沉重的殿门在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皇帝那道仿若能洞穿人心的视线,她才发现自己的里衣早已被冷汗湿透。
这一关,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她跟着引路的小太监往宫门外走。
夜风吹在身上,冷得刺骨却让她混乱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皇帝的试探绝不会只有这一次。
她今天能蒙混过关,下一次呢?
她正心事重重地走着,前面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人穿着一身玄色的王爷常服负手而立正站在一株高大的桂花树下,好像特意在等她。
是摄政王赵澈。
沈寒星的脚步猛地顿住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这个人。
低下头想装作没看见从他身边绕过去。
“谢夫人。”
“这么快就出来了?看来陛下对你还算满意。”
沈寒星只能停下脚步不情不愿地福了福身子。
“民女见过王爷。”
“怎么,见了本王就这么不高兴?”赵澈走到她面前,那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在了阴影里,“本王今日可是帮你解了围。”
“民女多谢王爷。”沈寒星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就只是口头谢谢?”赵澈的嘴角勾起了一抹邪气的笑,“本王不喜欢这些虚的。”
他靠得更近了些那带着侵略性的气息,让沈寒—星很不舒服。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那王爷想要什么?”
“本王想要的夫人给得起吗?”赵澈的眼神,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打量着,那眼神仿若在看一件有趣的猎物。
沈寒星的心里升起一股怒火。
“王爷请自重。这里是皇宫。”
“皇宫?”赵澈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这宫里除了我皇兄,便是本王最大。你觉得,本王在这里做些什么会有人敢管吗?”
他的手忽然抬了起来眼看就要碰到她的脸。
就在这时。
“咳,咳咳。”
一阵压抑的咳嗽声从不远处传来。
谢云舟披着大氅,由一个下人扶着从宫道的拐角处慢慢地走了出来。
他的脸色,在宫灯的映照下白得仿若透明。
“王爷好兴致,竟在这里与臣的妻子月下赏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