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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寒星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这个男人刚刚才救了她。
可他的言行举止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他们之间,只是一场交易。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抄手游廊上谁都没有说话。
晨雾已经散去阳光透过枝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演得不错。”
走到一处拐角谢云舟忽然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道。
沈寒星知道他是在说她刚才在堂屋里的表现。
“多谢二公子夸奖。”
“那碗莲子羹味道如何?”他又问。
沈寒星的心猛地一跳。
她抬起头看向他的背影。
“托二公子的福味道极好。”
“以后离莺歌远一点她不是你能对付的人。”
说完他便不再看她转身离去。
只留下沈寒星一个人站在原地。
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那张陌生的脸忽然觉得有些茫然。
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沈寒星从镜子里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青色比甲的丫鬟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是莺歌她竟然亲自来了。
沈寒星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二少夫人您回来了。”莺歌走到她的身后。
“昨夜的莲子羹可还合您的胃口?”
她一边说一边从托盘里端出了一碗还在冒着热气的汤药。
那药黑漆漆的散发着一股浓重的苦味。
沈寒星看着镜子里那个站在自己身后,神情淡漠的丫鬟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托你的福睡得很好。”
“那就好。”莺歌点了点头,将那碗药朝她面前推了推。
“这是给您安神的汤药。我们家小主子身子娇贵容不得半点冲撞。”
“二少夫人以后行事还望三思。”
她不是在商量。
她是在警告也是在威胁。
沈寒星看着那碗黑漆漆的汤药手心已经沁出了一层冷汗。
这碗药里又放了什么?
她不敢想。
“我身子无碍不需喝药。”沈寒星推开了那碗药。
莺歌的脸上没有丝毫意外的表情。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沈寒星,然后缓缓地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方丝帕。
丝帕上绣着几朵精致的兰花。
沈寒星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沈沅宁的帕子。
是昨夜在破庙里被撕碎的那一方。
蒋氏处理了现场莺歌却拿到了这块帕子。
她想做什么?
“这帕子是在城西的一间破庙里捡到的。听说沈家大小姐昨日险些在那里失了清白。”
“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只是想提醒二少夫人。”
“有些东西若是传了出去毁掉的可不止是一个人的名声。”
“还有整个尚书府的脸面。”
“喝了它。”
那碗黑色的汤药就像是孟婆的遗忘汤横亘在沈寒星与生路之间。
喝还是不喝?这是一个死局。
莺歌的眼神仿若西伯利亚的寒流,带着冰冷的杀意寸寸刮过沈寒星的皮肤。
她料定了沈寒星不敢赌。
不敢拿整个沈家的声誉去赌这一碗未知的汤药。
沈寒星看着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眼神里却燃起了一簇疯狂的火苗。
她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莺歌的眉头微微蹙起。
“我笑我自己真是个**。”沈寒星缓缓转过身直视着莺歌的眼睛。
“我姐姐的名声重要尚书府的脸面也重要。”
“可是莺歌,”她站起身一步一步地朝着莺歌走了过去,“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今天,死在了这个院子里会怎么样?”
莺歌的瞳孔几不可查地缩了一下。
沈寒星的力气很大她走过来,每一步都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竟让这个会武功的丫鬟下意识地想后退。
“我,是尚书府的庶女是圣上赐婚,明媒正娶嫁进英国公府的二少夫人。”
“我若是死了还是死得不明不白。”
“我父亲是当朝尚书我嫡母是威远侯的女儿,我姨母还是宫里的贵妃。”
“你说他们会不会善罢甘休?”
沈寒星走到莺歌的面前停下脚步。
“他们会查。”
“彻查。”
“到时候别说是你一个小小的丫鬟,就是整个英国公府都要被翻个底朝天。”
“你猜他们会查出什么来?”
莺歌的脸色终于变了。
她握着托盘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
“你吓唬我?”
“不,我是在提醒你。你以为你拿捏住了我的命门。可你忘了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她猛地伸出手从托盘里端起了那碗药。
动作快得让莺歌根本来不及反应。
“你做什么!”莺歌厉声喝道。
“不做什么。”沈寒星端着那碗药转身就朝门外走去,“你不是想让我喝吗?我喝。”
“不过不是在这里喝。”
“我要去正院,当着老夫人和二公子的面喝。”
“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看,我这个新妇,是怎么被你们英国公府的下人,逼死的!”
疯了。
这个女人,一定是疯了!
莺歌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她怎么敢!
她怎么敢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你站住!”莺歌一个箭步,就想去拦她。
可沈寒星的力气远超她的想象。
她只是轻轻一侧身就让莺歌扑了个空。
眼看着沈寒星的一只脚就要迈出房门。
“弟妹这是要去哪儿啊?”
一个温柔得仿若能滴出水来的声音在门口响了起来。
大嫂蒋氏扶着丫鬟的手正笑意盈盈地站在那里,好像一朵开在黄泉路上的解语花。
她身后还跟着几个婆子。
这架势显然不是路过。
沈寒星的脚步顿住了,完全没任何动作。
她看着蒋氏又看了一眼她身后脸色铁青的莺歌心里一片冰冷。
真是好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莺歌想逼死她,蒋氏又何尝不是在等着看好戏。
甚至,这碗药的背后,到底是谁的手笔,都未可知。
“大嫂。”沈寒—星低下头,将眼底所有的锋芒,都收敛了起来,又变回了那个唯唯诺诺的庶女。
“没什么,莺歌姐姐说我昨夜受了惊,特地给我送了安神汤来。”
“哦?是吗?”蒋氏的目光在沈寒星手里的那碗黑漆漆的汤药上打了个转,又落在了莺歌的脸上,那眼神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莺歌真是有心了。不过这汤药看着,颜色也太深了些倒不像是安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