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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星,我怕。”
“别怕。”沈寒星拍了拍她的手背,强作镇定,“姨母会帮我们的。”
她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话,心里却在反复默念着谢云舟的交代。
蠢货。
哭。
闹。
马车在宫门前停下,早有管事太监等在那里,引着她们,一路往萧贵妃所住的景仁宫走去。
皇宫的华丽与威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每走一步,都好像踩在刀尖上。
景仁宫里,熏着上好的龙涎香,温暖如春。
那位养尊处优的萧贵妃,正懒洋洋地靠在软榻上,由着宫女给她剥着水晶葡萄。
她生得极美,与嫡母萧氏有七分相像,只是眉眼间,更多了几分久居上位的傲慢与疏离。
“臣女沈沅宁。”
“臣妇沈寒星。”
“参见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姐妹两人,规规矩矩地跪下行礼。
“起来吧。”萧贵妃连眼皮都没抬慢悠悠地吃下一颗葡萄,才挥了挥手,“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
她打量着跪在下面的两个外甥女,眼神在沈沅宁那张憔悴的脸上多停留了片刻。
“沅宁这孩子怎么瘦成这样了?”
“想来也是受了不少委屈。”
沈沅宁一听这话眼圈顿时就红了,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求姨母为沅宁做主啊。”
“傻孩子。”萧贵妃叹了口气用丝帕擦了擦嘴角,“你的事本宫都听说了。”
“这女儿家的名节大过天去。如今闹成这样确实是不好收场了。”
她话锋一转看向沈寒星。
“倒是寒星你真是让本宫刮目相看。”
“以前只当你是个闷葫芦,没想到竟是个有大主意的。”
“只可惜,这主意用错了地方。”
“你姐姐的名声毁了你以为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沈寒星垂着头不说话身子却几不可查地抖了抖,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
“罢了。”萧贵妃似乎也失了兴致,“事情已经出了说这些也无用。”
“本宫今日叫你们来是想给你们,指条明路。”
她说着对身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
那宫女立刻会意端上两杯茶来。
“沅宁你这婚事高门大户是不用想了。不过本宫倒是给你寻了个好去处。”
“吏部侍郎王大人,今年五十有六,前些日子,刚死了正妻。他膝下无子,你嫁过去,便是正经的当家主母。王大人为人敦厚,定不会亏待了你。”
沈沅宁的脸,刷的一下,全白了。
一个快六十的老头子?
还要她去当填房?
这哪里是明路,这分明是火坑!
“至于寒星你,”萧贵妃的视线,又落回到沈寒星的身上,“你既已嫁入国公府,便该安分守己,相夫教子。”
“英国公府那孩子,虽然身子弱了些,但终究是国公爷。你身为他的妻子,就该有个做妻子的样子。”
“你姐姐的事,你就不要再管了。”
“喝了这杯茶就当是全了你们姐妹最后一点情分吧。”
沈寒星猛地抬起头。
她看着那杯清亮的茶水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是要她们彻底断绝关系。
是要她亲眼看着姐姐,被推进火坑而无动于衷。
好狠的心。
“不,姨母,我不要嫁!”沈沅宁终于崩溃了哭着喊道,“我不要嫁给那个老头子!”
“放肆!”萧贵妃的脸瞬间冷了下来,“本宫为你操碎了心你就是这么回报本宫的?”
“由不得你愿不愿意!圣旨不日便会下达这门亲事已是板上钉钉!”
圣旨?连皇帝都惊动了?
沈寒星的心彻底凉了。
她知道,自己今天,怕是走不出这个景仁宫了。
她们根本就不是来商量的她们是来,直接下命令的。
“姐姐,我们走。”
沈寒星忽然站起身,拉起瘫软在地的沈沅宁,转身就要往外走。
“拦住她们!”
萧贵妃厉声喝道。
几个膀大腰圆的嬷嬷,立刻围了上来,堵住了她们的去路。
沈寒星将沈沅宁护在身后,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软榻上的那个女人。
“姨母,您当真要如此绝情吗?”
“是你们自己,不识抬举。”萧贵妃冷笑一声,“来人,把大小姐带下去,好生‘梳洗’一番,准备着,送去王府。”
“二少夫人嘛,既然不爱喝茶,那就让她在这里,跪着好好清醒清醒!”
那几个嬷嬷,狞笑着就朝沈沅宁抓了过来。
“你们别碰我姐姐!”
沈寒星急了,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脑子里只剩下谢云舟的那句话。
哭。
闹。
“哇”的一声,她毫无征兆地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一边哭,一边扯着嗓子喊。
“没天理了啊!贵妃娘娘要逼死人了啊!”
“我姐姐那么好的人,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你们把我一起打死算了!我也不活了!”
她这一下,把所有人都给整蒙了。
就连萧贵妃,都愣住了。
她见过宫里各种争宠的手段却从没见过,哪个官家夫人能像个市井泼妇一样,坐在地上撒泼打滚。
“你给本宫闭嘴!”萧贵妃气得脸色发青。
“我不!”沈寒星哭得更大声了,“你们今天要是敢动我姐姐一根手指头,我就我就一头撞死在这柱子上!”
“让全天下的人都看看你们是怎么逼死亲外甥女的!”
她一边说,一边还真就踉踉跄跄地朝那根盘龙金柱冲了过去。
这下可把那几个嬷嬷给吓坏了。
这要真是在景仁宫里闹出了人命她们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一时间整个大殿乱成了一锅粥。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带着几分稚气的声音忽然从殿外传了进来。
“贵妃娘娘这里好热闹呀。”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宝蓝色锦袍,粉雕玉琢般的小男孩正背着手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正是谢继安。
他一出现萧贵妃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继安?你怎么来了?”
“父皇让我来给娘娘送些新进贡的荔枝。”谢继安晃了晃手里的小篮子一脸天真地问道,“娘娘,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呀?这位姐姐为什么坐在地上哭?”
他的眼神清澈又无辜。
可沈寒星却在他看过来的一瞬间,捕捉到了一丝与他年龄不符的沉静。
萧贵妃的表情僵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