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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东西。
比如他的名声还有他唯一的儿子。
沈寒星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椎骨爬了上来。
这个国公府,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腐烂的疯狂。
“那你呢?”她忽然问,“你也是我大哥的东西吗?”
谢云舟给她倒茶的手顿了一下。
他抬起头,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第一次染上了沈寒星看不懂的情绪。
“你说什么?”
“大哥在世时,是世子,是未来的英国公。你只是一个无人在意的次子。”
沈寒星直视着他,将这个家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却从不敢宣之于口的现实,血淋淋地剖开。
“他死了,你才成了世子。你住着他的院子,用着他的人,现在,还娶了一个本该嫁给他的女人。”
“谢云舟,你是不是也恨他。”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连窗外的风声似乎都停了。
谢云舟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沈寒星以为他要发怒,要将手里的茶杯砸在她脸上。
可他最后,却只是轻轻地笑了一下。
“有时候,我真想剖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到底都是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可沈寒星却从他那个笑容里,读到了答案。
是。
他也恨。
这个家里,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
蒋氏被禁足的消息,像一阵风,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国公府。
下人们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谁得势,谁失势,他们看得一清二楚。
从前对清晖院爱答不理的管事们,如今见了沈寒星,都恨不得把腰弯到地上去。
就连大厨房送来的饭菜,都比往日里精致了好几个档次。
沈寒星对此,一概不理。
她依旧每日去给蒋老夫人请安,不多话,不邀功,做足了一个儿媳该有的本分。
蒋老夫人对她的态度,依旧是不冷不热,却也再没有寻过她的错处。
日子,好像就这么平静了下来。
可沈寒星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蒋氏倒了管家之权空了出来。
这么大一块肥肉,盯着的人太多了。
果然没过几天府里就来了一位“贵客”。
是老夫人的远房堂妹族里行三,夫家姓李早年守了寡,膝下无子在族中素有精明干练的名声。
府里的人都称她一声三夫人。
三夫人一来就被蒋老夫人奉为上宾,请进了正院日日与她同吃同住,亲热得好比亲姐妹。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府里的天要变了。
这日沈寒星照例去请安,刚一进门就看见那位三夫人正坐在蒋老夫人的身边,手里拿着一本账册不知在说些什么。
见她进来三夫人立刻停了话头,一双精明的眼睛在她身上来回地打量。
那眼神就像是在估量一件货物的成色。
“这就是云舟的媳妇?”
“是,让她给三婶婶见礼了。”蒋老夫人淡淡地应了一声。
沈寒星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寒星见过三夫人。”
“不必多礼。”三夫人笑了笑那笑意却不达眼底,“早就听说云舟娶了个好媳妇,今日一见果然是样貌周正。”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
“只是这当家的主母,光有样貌可不成。”
她将手里的账册往桌上不轻不重地一放。
“我方才帮着姐姐对了对府里的账目。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自我那好侄女蒋氏被禁足之后,府里这几日的开销竟比往日里多出了三成。采买的用度更是混乱不堪。”
“姐姐,这偌大的国公府总不能一直没有个管事的人啊。”
蒋老夫人揉了揉眉心一脸的疲惫。
“我何尝不知道。只是我老婆子年纪大了精力不济。你那侄女又是个不争气的。”
“姐姐说的是哪里话。”三夫人立刻接口,“您是这府里的定海神针只要您在,就乱不了。”
“至于这管家的人选,依我看也不必外求。”
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落在了沈寒星的身上。
沈寒星的心咯噔一下。
来了。
“寒星这孩子虽说出身低了些,但到底是云舟的媳妇这国公府未来的女主人。”
“如今府里正是缺人的时候,不如就让她先学着管管家也好为您分忧。”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为沈寒星说话。
可沈寒星却听出了一股子寒意。
她一个刚进门的新妇,根基未稳对府里的门道更是一窍不通。
这个时候把这么大一个烂摊子扔给她分明是想让她出错。
到时候只需轻轻一推就能让她摔个粉身碎骨。
“胡闹。”蒋老夫人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她一个黄毛丫头懂什么管家理事。让她管,不出三天这府里就得让人给搬空了。”
“姐姐这话可就错了。”三夫人笑道,“不懂可以学嘛。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的。”
“我看不如这样,先让她管着自己院子里的事。每个月的月钱,采买,下人的调派,都由她自己做主。也算是让她练练手。”
“若是做得好了,您再慢慢地把别的差事交到她手上。若是做不好,那也只是一个小院子的事,乱不到哪里去。”
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蒋老夫人一时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她看了看垂首敛目,一副任人拿捏模样的沈寒星,最终还是不耐烦地点了点头。
“罢了,就依你。省得日后传出去,倒说我这个做婆母的刻意磋磨儿媳。”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沈寒星走出正院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后背,已经湿了一片。
这位三夫人,比蒋氏,要难对付得多。
蒋氏是真小人,坏都坏在明面上。
而这个三夫人,却是个笑面虎,嘴里说着捧你的话,手里却递过来一把淬了毒的刀。
她刚回到清晖院,三夫人那边的人,就跟着送来了这个月的份例和账本。
沈寒星翻开账本,只看了一眼,眉头就紧紧地锁了起来。
这账本,做得一塌糊涂。
许多条目,都含糊不清。
更有几笔大的开销,连个由头都没有。
这是一个死局。
她若是认了这本账,那日后查起来,亏空的部分,就都要算在她的头上。
她若是不认,那就是明摆着打三夫人的脸,说她治家不严。
沈寒星将账本合上,揉了揉发痛的额角。
夜里,谢云舟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她还坐在灯下,对着那本账册发愁。
“怎么,这么快就遇上麻烦了?”他走到她身边,随手翻了翻那本账册。
只一眼,他嘴边就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
“手段倒是够脏。”
“你早就知道了?”沈寒星问。
“一个寡妇,能在吃人的宗族里,混得风生水起。你以为她靠的是什么?”谢云舟将账册扔回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