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嘉要的是他宠她、用爱滋润她,让她成为人人艳羡的幸福女人,而不是光有名分,实则跟守活寡一般的死水婚姻!
她恨!
她将自己婚姻不幸归咎在沈令仪身上,要不是**人勾引,凭自己的美貌和家世怎么会一直捂不暖丈夫的人?
在乐人换曲的档子,她扬起语调如淬毒的箭直射向沈令仪:“这些乐妓来来去去的就那么些曲子,天天练、年年练,本事也不见长。”
“倒是听闻宁贵人的琵琶是宫中一绝,不如换你来弹奏,以贺太后寿诞。”
荣亲王扬眉,顺势笑道:“皇兄好福气,皇妃们不但个个儿美貌如花,还那么的多才多艺!臣弟和众位大臣诰命沾了母后和皇兄的光,今儿也能一饱耳福了!”
沈令仪微怔,似是没想到会有人提出这样无力的要求。
看向最高处的萧御宸。
萧御宸面不改色。
但眼底分明滑过了一丝冷意。
宫宴上,妃嫔献艺,不是突开先例,本也没什么。
但也要看开口的人是谁。
可以是太后皇后、可以是帝王看重的姊妹,甚至可以是平日张狂一些的宗亲,但绝对不能是有不臣之心的人。
这些人开口,可不是真为了欣赏歌舞才艺,而是通过把后妃当做低**乐妓,点曲娱乐、议论点评,以达到羞辱帝王的目的。
看!
帝王又如何,我拐个弯子,照样羞辱他!
而柔嘉这般做,则是为了折辱沈令仪,刺激谢景渊,让他失态,引起帝王误会,以为他们藕断丝连,从此不再多看沈令仪一眼,也让她尝尝自己独守空房的痛!
但她高估了自己的地位,在帝王眼里,她就是在蓄意折辱自己的颜面,还会怀疑,靖王府是不是背地里早与荣亲王沆瀣一气!
沈令仪若是不敢拒绝、无法拒绝,真的去演奏表演了,那她在帝王眼里也就是个不懂维护他帝王尊严的愚蠢之辈,往后还谈什么恩宠,光是看到她都嫌烦了!
可她毕竟位分太低,而柔嘉是他的堂妹,荣亲王明面上更是跟他演着兄友弟恭、臣子和睦的戏码,萧御宸是不会主动开口为自己拒绝的。
只能靠她自己去化解危机!
谢景渊攥住柔嘉的手腕,声音很温柔,仿佛温和的夫婿担忧跋扈的妻子说错话,得罪了人:“陛下和太后娘娘还没发话,你不可逾矩。”
柔嘉感觉自己的腕骨几乎要被他捏碎!
这才是他对自己的真实态度。
温柔和煦,都是做给别人看的,所以人人都在背后骂她,抢了沈令仪的丈夫、夺走了原属于沈令仪的幸福,是贼,是不知廉耻的贼!
可事实上,她什么都没得到过,什么都没有!
看着他维护沈令仪,怎么能不更恨、更痛?
既然都不让自己好过,那么他们也谁都别想好过!
“怎么,宁贵人的琵琶是只为陛下弹,连太后都没资格听一听么?”
搬出太后,就是要让沈令仪无法拒绝。
不得不表演。
沈令仪微微一笑,不惊不急道:“给太后贺寿,自然得弹奏给太后娘娘一人听,不然怎么算是献给太后的生辰礼呢?”
柔嘉咄咄逼人:“我们的贺寿礼还不都是一一展示,你一首曲子还要藏着掖着?不会是觉得我们在场的这些人,都没资格听吧?”
沈令仪抬起右手,上面赫然是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是她刚刚新划破的。
“怎么会?在坐宗亲是陛下至亲,大员是陛下肱骨,不过一首曲子,有什么听不得的。只不过不巧,我的手受了伤,弹不了。”
柔嘉嗤笑:“太后寿诞,只要能让太后开心,你的手就是弹烂了,也是荣幸!一点点小伤口就在那儿矫情,还说不是瞧不起在场诸位呢!”
宫里人之前不知沈令仪与谢景渊定过亲,但宫外的人却都知道,自然也明白柔嘉郡主如此刻薄是因为抢了人家的婚事,却抢不了人家在谢景渊心中的地位份量!
所以也就看个笑话而已。
但有些人就喜欢处处当主角,明明不关他的事,还是要找存在感,便有几个宗室子弟冷笑拉脸摔杯子,表现的好像他们有多尊贵、多不能得罪。
虞贵人和柔常在之流,难掩幸灾乐祸:“谁让她狐媚,活该被别人羞辱!”
婉妃和柳贵人心都要从喉咙口跳出去了,替她捏了把汗:“若真弹了,陛下必定要生气。”
容贵妃却很笃定。
因为她相信,沈令仪一定能够得体应对!
谢景渊也明知她能从容应对,还是绷紧了神经。
沈令仪坐在第三层玉阶上。
离宗亲的位置比较近,正好居高临下的睇着她:“我虽只是小小贵人,但也是帝王的女人,除了太后、皇后、陛下,还有生养我的父母,谁也没有资格越过他们,来指使我、命令我!”
“除非这个人,企图凌驾帝王之上,做帝王的主!柔嘉郡主,确定不打算请示一下陛下和太后,就想在皇宫里当家作主了么?”
她声音轻轻的,眉眼含笑,仿佛在说一件寻常事,但话语里的锋利,却让人心惊肉跳。
搬出太后又如何?
太后是聪明人,岂会不知这些人背后想要羞辱帝王的心思?
不过是因为对方的羞辱是隐蔽的,也不是直对着帝王而去的,她不方便小题做大的呵斥罢了!
但她这会儿把对方按死在了“目无君上”的罪名上,他们可就不用给好脸色了。
萧御宸很满意她的应对方式,投来一眼赞许。
紧接着,如薄云行过,一点点遮蔽了日光,他脸上的笑意沉了下去,整个大殿都仿佛被乌云包裹住,阴沉沉的。
柔嘉心一惊,指着她厉声呵斥:“你胡说八道什么!”
沈令仪依然温和娴静,微微歪头,满眼无辜:“我说错什么了,竟引得郡主又一次越过陛下和太后,当众呵斥后妃?”
一个“又”字,像个无形的巴掌,扇得柔嘉头晕眼花。
谢景渊微微垂首,眼底温然笑意与浅浅流泻的爱意。
她还是这么机敏。
很多时候,他都不如她。
怀念被她保护的感觉,很……幸福!
隔壁桌的靖王夫妇见帝王脸色不对,聋了的耳朵、瞎了的厌立马恢复了,装模作样的呵斥:“陛下和太后面前,不许放肆!”
靖王当年同先帝争过皇位,实力平平,没两下就被斗了下去。
先帝在位时,又一直都被晾着,只能眼看着别的兄弟一个个实权厚禄,心中颇为不忿。
萧御宸登基后为了笼络宗亲,见他治水方面有些能力,又没跟荣亲王搅合在一起,多次抬举他,交代差事,让他在宗室之中的地位得到了提升,也握有了一定的实权。
但他还是不忿。
一边想得到更多,一边又觉得被个小辈施舍了一样,不痛快,所以明知女儿这么做有损帝王颜面,故意装没听到。
没想到沈氏那小**人如此猖狂,竟敢当众回怼他的宝贝女儿,真是该死!
“太后息怒,陛下恕罪,这孩子都被她母亲骄纵坏了,才会仗着陛下和太后的疼宠无法无天,但对陛下是绝无一丝不敬之意!”
帝王没说话。
手指跑马似的敲击在桌沿。
哒、哒、哒……
不轻不重,却催得人心慌。
靖王总归知道,若不想抓在手里的实权被收回,就不能得罪帝王,只得拉着妻女出列,在大殿中央跪下:“臣教女无方,臣知错,还请陛下息怒!”
萧御宸没理会这一家子,目光锋利地扫殿中众人。
方才没出声的人,自是没什么心虚的。
那几个拉脸冷哼摔杯子,喜欢当主角儿的,都慌的不行,低着头不敢于接触帝王眼神。
谢景渊收回了目光,不再看着沈令仪。
怕帝王多心。
萧御宸抬手,比向沈令仪,沉声道:“宁贵人不单单是朕的妃嫔,更是忠臣良将之后,没有武将不顾生死的在边关厮杀,你们焉能坐在这里安享太平!”
“朕和太后尚且要优待她几分,什么时候竟成了你们随意欺凌折辱的对象!一个两个,仗着皇亲贵胄的身份,都好大的气派,好的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