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温贵妃做事确实很谨慎,没能抓住什么线索能直接指认她。
既然瑞莹本就是荣亲王母子安**慈宁宫的,那么此事按他们头上,也是合情合理!
正好逼荣亲王交出户部这个钱袋子。
没了户部大把大把的银子落进口袋,他们蓄养私兵、收买人心的银子就得冒险从别的地方去弄,自然也就给了萧御宸机会能够抓他们的把柄,将荣亲王的心腹一个、一个的解决掉!
逼宫。
最危险的是前朝。
但未必后宫就不会沦为第二战场,血流成河,所以若是能避免逼宫的发生,自然是做好不过的。
“臣妾听闻,芳贵人那会儿不得宠也无嗣,她哪儿来的胆子、有什么必要算计太后?别是替什么人背的黑锅,才会有人冒险替她把私通生下的孩子弄出宫去的吧?”
替什么人背锅?
虽然表面上一派祥和,但人人都知道,太后和敬祺皇贵妃之间的,萧御宸和荣亲王之间,从来都是你死我活!
芳贵人没有理由害太后,但她背后的主子有啊!
沈令仪这么一说,宴会厅里的议论声一下子高涨起来。
“所以此次毒害太后的真凶,一定就是偷偷把这野种弄出宫去的人!”
“到底是谁要害太后,查一查当年芳贵人与谁最交好,答案可不就出不来了!”
……
答案!
荣亲王心脏微沉。
当年生母与太后明面上是妻妾和睦,实在是你死我活的斗争,这些前朝后宫全都知道,只不过双方都会演,没人敢说穿罢了!
这**人这么说,分明是在暗示所有人这一次害太后的,还是他们母子!
现如今瑞莹这个突破口已经被狠狠撕裂,**婢知道自己被利用,痛恨的方向调转,迟早就招认一切所知!
他和生母与之从未有过直接联系,但文秀毕竟是生母的心腹,而且太后那毒妇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可能在这样的场合堂而皇之的闹开!
若是文秀这道防线也被攻破……生母就真的活不成了,他的名声也将会遭到沉重的打击!
但可恨的是,宁嫔的引导暗示是隐蔽的,他无法去反驳,否则倒显得心虚。
他那些心腹同样无法开口。
只能干着急。
沈令仪扫过那些人,微微抽了口气,一副受了惊讶的模样,点了几个大臣的名字:“本宫可是无意中得罪过诸位,怎么瞧本宫的眼神都这么不愉快?”
那几个都是朝中的老狐狸,都只是一瞬间的扫过沈令仪,虽心中确实都在盘算如何针对沈家,好报复她今日的张狂,但脸上眼神之中并未显露狠意。
哪儿想到她竟敢当众点名!
这是简单点名吗?
这是堂而皇之的污蔑!
谁不知道他们都是荣亲王的人,说他们因为她的几句话就发狠,岂不是就是在说他们在替荣亲王母子心虚着急?
果不然,众人看他们的眼神都变了!
“宁嫔!你……”
萧御宸似笑非笑:“诸位爱卿都是朝堂沉浮数十载的老功臣,朕的爱妃年纪小,胆子也小,你们可别吓坏了她!就算真是得罪了,也要看在朕的面子上,多多包容才是。”
那几个在朝堂上混了起码也有二十载了,就没像今天这般吃过憋,都气得不轻。
做得一副诚惶诚恐样儿,表明绝无任何不敬。
沈令仪眨了眨眼,又震惊又害怕:“所以诸位大人是在说本宫撒谎吗?”
那几人:“……”无语!真**是无语啊!撒没撒谎,你心里没点数吗?
死忠于萧御宸的几位臣子纷纷冷笑:“几位大人莫要张狂过了头,当着陛下的面,都敢恐吓皇妃!你们有没有拿凶狠的眼神扫皇妃,你们心里清楚,我们也看在眼里!”
那几个气笑了。
荣亲王的儒雅平和挂不住,眼角微微地**。
萧御宸看着他们恨得要死,却狡辩不了的样子,心中痛快,唇线扬起一抹嘲讽。
也再一次深刻地意识到,沈令仪不仅有绝色容貌,更有其他后妃所不能比的智慧!
对她,自是越发的满意。
摆手。
瑞莹和文秀都被拖走。
李常在被打入冷宫。
萧御宸道:“事情虽牵扯到了敬祺皇贵太妃身边的心腹,但细节还未弄清,朕会命慎刑司继续审问,确保不冤杀一人!”
他这么说。
并非他真的打算放过敬祺皇贵太妃,而是让荣亲王选择,是要亲妈,还是攥紧了手中的权不放!
荣亲王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目的。
毕竟从前,他也用萧御宸心腹大臣的命,从他手里抢走了神机营的控制权!
自己谨慎小心地筹谋,结果还是被算计了去。
可他若是不救生母,跟随他的大臣们之中,只怕会有人觉得他心狠,怀疑来**们若是为了他而深陷囹圄时,他是不是也会立马将他们当废棋!
“多谢皇兄!臣弟相信,这一切都是奸人算计,皇贵太妃是冤枉的!”
宴席散。
萧御宸与几位大臣先行离开上元殿。
众人纷纷起身:“恭送陛下!”
沈令仪从侧面下了玉阶,就要穿过垂帘时,往大厅看了一眼。
谢景渊也一直在看着她的身影。
目光相触。
时光仿佛被凝结。
沈令仪眉心微动,眼角眉梢多了几分落雪般的伤感。
谢景渊隐忍去安慰她的冲动,平静转身,一缕浓墨的疼色从眼底很快划过。
无人察觉他的情绪起伏。
沈令仪和容贵妃一起,送了太后回慈宁宫。
太后叫小厨房装了几碟子点心,让沈令仪送去紫宸殿:“晚上那么接二连三的闹腾,皇帝都没吃什么东西,你替哀家给他送去。”
沈令仪懂得,太后这是让萧御宸今晚留她在紫宸殿过夜呢!
看。
得了上位者的恩情,待遇明显就不一样了。
她没有立马答应,看向了容贵妃。
容贵妃接过食盒,递到她手里:“去吧!陛下会很高兴见到你去的。”
紫宸殿。
元禄正打了帘子出来。
见她夤夜而来,手里还提着慈宁宫的点心盒子,立马就明白了。
笑着迎上来,一边接过食盒,一边引着她往里走:“陛下刚见完了几位大臣,这不,刚说完了话,就打发奴婢去绥福殿请您呢!”
“您来的是时候,估摸这陛下这会儿也该饿了,您随奴婢进去吧!”
沈令仪微笑颔首。
盛夏的深夜,还是热得厉害。
微风吹拂,热流一浪扑过一浪。
紫宸殿前的廊下一圈儿都挂了白玉帘。
沈令仪进去。
立马觉得舒服了许多。
仔细一看,原是廊下摆了几个硕大的景泰蓝大岗,里头雕琢精美的冰鉴已经融化,看不出原有的样子。
冰鉴缓缓散着寒气,阻隔了第一道暑热。
廊下当差的小太监笑眯眯请安。
这会儿满宫里,谁不知道宁嫔给陛下挽回了三年前被温贵妃丢掉的颜面,又救驾有功,在陛下心中的分量已然不同于旁人。
绕过正殿。
进了暖阁。
同样也是好几座冰鉴摆着。
凉意更浓。
与外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季节。
在宫外,哪怕沈家是公爵之家,夏日用冰也没这么豪横的。
皇家富贵,寻常人根本不敢想象。
一进暖阁,就见着萧御宸半倚在临窗的坐榻上看折子。
烛火与明珠一同缓缓散发着光芒,殿中明亮如昼,细小的尘埃如午后揉碎的柔絮在暖色的光影中缓缓起伏,似画面加了一层滤镜,淡化了帝王的锐利,多了几分贵公子的优雅随意。
眉心舒展。
嘴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看来今晚发生的事,让他十分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