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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皇宫寝殿时，夜色已深。
楚岚并未歇下，依旧在灯下翻阅着奏章等候。
只是换下了一身繁复的龙袍，穿着轻便的常服，青丝如瀑垂落，少了几分帝王的威仪，多了几分女性的柔美。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见秦夜一脸尴尬地走进来，手中还握着那卷本该留在文府的圣旨，顿时了然。
她放下奏章，唇角弯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打趣：“夫君怎地，圣旨都舍不得给了？”
秦夜脸颊一热，将圣旨往桌上一放，强自镇定道：“休要胡言！不过是与修远兄多聊了几句，一时忘了。”
说着，他走到楚岚身边坐下，自顾自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试图压下那点不自在，转移话题道：“岚儿，那文景轩……确有其才，应对也算得体。”
楚岚见秦夜这副欲盖弥彰的模样，笑得更是明媚，也不点破，只是顺着他的话道：“能被你这般挑剔的人说一句‘确有其才’，那便是极好的了。看来，我们华儿的眼光，倒是不差。”
秦夜哼了一声，没再接话。
……
翌日，金銮殿。
晨曦微露，百官肃立。
当那抹熟悉的紫色身影，伴随着内侍悠长的“摄政王到”的唱喏声，沉稳地步入大殿，径直走向那空悬一年的文官之首位置时。
整个朝堂瞬间陷入了寂静。
无数道目光，惊疑、探究、敬畏，齐刷刷地聚焦在秦夜身上。
摄政王回来了？！
何时回来的？
北伐大军不是尚在北境整顿吗？
为何事先毫无风声？
一些消息灵通的，隐约知道昨日有轻骑入京。
却万万没想到竟是摄政王亲返！
联想到近日东南沿海的倭患，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预感，悄然在所有人心头升起。
端坐龙椅之上的楚岚，冕旒垂落，平静地宣布早朝开始。
她只是处理了几件常规政务，对于秦夜的突然出现，并未多做解释，仿佛秦夜从未离开过一般。
秦夜更是眼观鼻，鼻观心，静立不语。
如同殿内一根定海神针，散发着无形的威压。
让那些原本还想就东南倭患或北境事宜多说几句的官员，都将话咽回了肚子里。
整个早朝，就在这种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气氛中度过。
直到内侍高呼“退朝”，百官怀着满腹疑云躬身行礼，准备离去时，楚岚才淡淡开口：“文尚书，你们父子二人留一下。”
正要随着人流退去的文家父子脚步一顿，心中同时一凛。
文修远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依旧立于御阶之下的秦夜，连忙躬身应道：“臣，遵旨。”
百官更是心中震动，目光在文家父子和秦夜之间来回扫视，猜测着这突如其来的留人，究竟意味着什么。
是恩宠，还是祸事？
待到文武百官尽数退出，沉重的殿门缓缓合拢。
偌大的金銮殿内，只剩下帝相二人，以及躬身侍立的文家父子。
空旷的殿宇显得格外肃穆！
楚岚缓缓起身，步下御阶，与秦夜并肩而立。
“文爱卿，景轩。”
楚岚开口，声音清越，“可知朕与摄政王，为何独留你二人？”
文修远心中念头急转，联想到昨夜秦夜的突然到访和“考校”。
以及今日朝堂的异样，一个模糊的猜测浮上心头。
但他不敢确定，只能恭敬道：“臣愚钝，请陛下明示。”
秦夜此时上前一步，目光如炬，先落在文修远身上，沉声道：“修远兄，北伐已定，然东南不稳，倭寇猖獗，其背后恐有内情。陛下与本王，欲遣一得力重臣，总督东南盐铁漕运稽查事宜，明察暗访，理清真相。”
他又将目光转向一旁紧张得手心冒汗的文景轩，语气听不出情绪：“文景轩，你年少登科，才华已显。然纸上得来终觉浅，本王欲命你随父同行，协理文书，参与实务，你可敢担此重任？”
文景轩闻言，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他强压下翻腾的心绪，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却异常坚定：“臣……文景轩，蒙陛下、王爷不弃，委以重任，敢不竭尽驽钝，万死不辞！”
文修远心中已然明了。
这绝非普通的巡查，而是涉及东南安危、甚至可能牵扯皇亲国戚的隐秘重任！
他沉声道：“臣，文修远，领旨！必当恪尽职守，查明真相，以报陛下、王爷知遇之恩！”
“很好。”
楚岚微微颔首，对秦夜示意了一下。
秦夜这才从袖中取出那卷昨夜“忘了”给出的圣旨，郑重地递到文修远手中：“圣旨在此，你父子二人，即日启程。明面上，以巡查水利、核查工部款项为由。暗中，则需调动一切可调动之力，查清禹州盐铁账目、漕运往来，以及与倭寇可能的勾连。切记，此事关乎国本，需慎之又慎，没有确凿证据，绝不可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臣，明白！”
文修远双手接过那沉甸甸的圣旨，感觉如同接过了千钧重担。
秦夜又补充道：“为保万全，本王会调拨一队精锐护卫，伪装成商队或工匠，暗中随行保护，并听候调遣。”
“谢王爷周全！”
文修远感激道。
有了这支力量，他们行事便多了几分把握。
任务交代完毕，文家父子再次领命。
看着文家父子退出金銮殿的背影，秦夜的目光尤其在文景轩身上停留了片刻，心中暗叹：小子，机会给你了，路也给你铺了，接下来，就看你的表现了。若是连这关都过不了，就敢觊觎我秦夜的女儿？哼！
楚岚在一旁，将夫君那复杂难言的眼神尽收眼底，不由莞尔。
她轻轻握住秦夜的手，低声道：“走吧，夫君，我们能做的，已经做了。接下来，就看文家父子，能否撕开禹州那铁板一块的局面了。”
“嗯，再给文家父子，一把尚方宝剑吧。”
秦夜想到了什么，对楚岚道：“到时候，也方便他们办事！”
楚岚嫣然一笑：“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