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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夜叹了口气：“如果徐国甫知道，又继续去扶持一个阉人，所图恐怕不仅是从龙之功那么简单啊！”
楚岚道：“徐国甫这老家伙，定然是知道的！就凭楚盛一人，绝无可能将如此惊天秘密隐瞒得滴水不漏。必然需要有人替他周旋遮掩！”
“这正是我最担忧的。”
秦夜剑眉紧锁，“徐国甫已然是一人之下的丞相，却甘冒奇险，扶持一个注定无法传承子嗣的傀儡太子……”
说话间，他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一个名字、司马懿。
虽然此世并无此人。
但权臣架空幼主、篡位自立的戏码，在权力的游戏中从未缺席！
楚岚冰雪聪明，立刻从秦夜凝重的神色中捕捉到了那未言明的可能性。
她倒吸一口凉气，红唇微颤，声音都带上了几分惊悸：“徐国甫他想……先推楚盛这个傀儡上位，然后……再行那……鸠占鹊巢、改天换日之事！”
这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胆寒！
秦夜重重点了点头，眼神冰冷：“我怀疑，极有可能便是如此！那老家伙胆大包天，又经营多年，党羽遍布朝野上下，未必不敢生出这等滔天野心！届时，楚盛不过是他掌中玩物，这大乾江山……”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
但其中的意味，令人不寒而栗。
楚岚心神摇曳，下意识攥紧了衣袖，犹豫了片刻，看向秦夜：“此事……事关国本，关乎江山社稷存亡……我们，要不要设法将此事透露给父皇？至少……让父皇有所警觉？”
秦夜闻言，却立刻摇了摇头，神色异常冷静：“不妥！绝对不可由我们直接去说！”
“此乃皇家惊天丑闻，更是动摇国本之事，一个处理不当，非但无法揭穿徐国甫和楚盛，反而会引火烧身，将我们自己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他缓缓起身，踱了两步，继续道：“我们必须装作完全不知情。但是……可以想一些更巧妙、更不着痕迹的办法，让陛下自己‘偶然’发现一些端倪，或者让某些‘该听到’风声的人，将话递到陛下耳中。如此，方能既达到目的，又保全自身。”
就在夫妻二人凝神思索该，如何巧妙布局之际——
“咚咚咚。”
房门被轻轻敲响，门外传来福伯恭敬的声音：“少爷，少夫人，宫里的沈全沈总管来了，说是带来了陛下的旨意，请少爷前去接旨。”
沈全？
传旨？
秦夜和楚岚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诧异。
这个时候，突然又来圣旨？
所为何事？
秦夜心中念头飞转。
难道是北境又生变故？催我即刻返回边关？
若真是如此，倒也不算坏事。
至少可以先远离京城这个是非漩涡，让楚盛和徐国甫自己折腾去。
也省得在此处整日勾心斗角，劳心费神。
“我这就去。”
秦夜应了一声，整理了一下衣袍，对楚岚递去一个“放心”的眼神，便快步走出房门，前往堂屋接旨。
楚岚心中忐忑，也悄然跟了过去，隐在屏风后留意动静。
堂屋之中，沈全手持明黄圣旨，面带微笑地站着。
秦夜上前行礼：“沈总管！”
沈全微微一笑，点头示意，展开圣旨，尖细的嗓音念出旨意内容。
然而，圣旨却完全出乎了秦夜的预料！
并非军国大事，也非催促返程。
而是命秦夜，兼任钦天监官职，协助钦天监正，主持筹备一场“观星推演”的小比试。
旨在“考校监内学业，擢拔贤才”。
钦天监？
观星推演？
秦夜听完旨意，愣了一下。
心中顿时哭笑不得。
随即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奈。
陛下这哪里是想考校什么钦天监的生员？
这分明是冲着他来的！
就因为昨日御书房内，自己借口“夜观天象”解释了朔方雷暴之事。
陛下这是心存疑虑，变着法子要考校他是否真的懂得天文星象！
帝王心术，猜疑之心……
这看似轻描淡写、甚至有些儿戏的旨意背后，实则是又一次试探。
若他露出破绽，之前所有的解释都会变得可疑。
秦夜心中暗叹，面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只能恭敬领旨：“臣，领旨谢恩，定当尽心竭力，不负陛下所托。”
沈全宣读完圣旨，脸上挂着惯有的笑容，便准备告辞回宫复命。
“沈总管留步。”
秦夜忽然开口，热情道：“总管辛苦一趟，不如喝杯茶再走？府上刚得了些江南的新茶。”
沈全脚步一顿，笑着推辞：“秦都督的好意，咱家心领了。只是宫中事务繁忙，陛下还等着咱家回去复命，实在不便久留，还望都督见谅。”
秦夜上前一步，凑近了些，声音压低，显得颇为诚恳：“实不相瞒，下官是有些私事，想向沈总管请教一二，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沈全笑了笑道：“秦都督有何事，但说无妨便是，咱们打交道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何必如此客气！”
秦夜摸了摸下巴上刚冒出的胡茬，眉头微皱，仿佛困扰不已：“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下官这胡子，长得忒快，每日清理甚是麻烦，刮得生疼不说，还总怕刮不干净，有失仪容。”
说着，目光非常“自然”的落到沈全那光洁无比的下巴上，语气带着几分请教之意：“我每次见沈总管，都见您这面庞光洁如玉，一丝胡茬也无，打理得格外干净利落！不知沈总管可有什么独门的秘方或诀窍？可否传授一二？也省得下官日日受这剃须之苦。”
“……”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沈全脸上的笑容僵住，难以置信地看着秦夜。
白净面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起来，又由红转青，嘴唇哆嗦了几下！
“秦……秦都督。”
片刻后，沈全尴尬的声音响起：“您……您这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拿咱家这把老骨头打趣呢？”
这秦夜！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之前就在他面前大谈什么男女情爱，搞得他尴尬万分！
这次居然……问他为什么不长胡子？
秦夜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错愕和茫然：“沈总管何出此言？下官是真心求教啊！这……这莫非是宫中的不传之秘？若是如此，那确是下官唐突了，还请总管万万海涵！我绝无他意，绝无他意啊！”
沈全盯着秦夜的表情，试图从中找出一丝戏弄或嘲讽的痕迹。
但他看到的，只有纯粹的“困惑”和“歉意”。
沈全转念一想，秦夜出身将门，年少成名。
先前一直低调，不显山不露水。
一年多大之前才脱颖而出，随后大部分时间，都在边关军营那种糙汉子扎堆的地方。
看来，是真的对宫廷内侍的常识一无所知，并非有意羞辱！
这么一想，他心情好了不少。
思及至此，沈全哭笑不得的解释道：“秦都督……咱家……咱家是净过身的人，天生便不会长这些须发之物，哪里需要什么清理的诀窍？”
说完这话，神情变得有些萧索。
秦夜闻言，猛地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
一副“原来如此”、“真是抱歉啊”的懊悔表情！
“哎呀！哎呀呀！瞧我这张嘴！沈总管，对不住！对不住！是我愚钝无知，口无遮拦，冒犯了总管！我绝无半点轻视之意，请您千万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秦夜说着，从袖兜里掏出一锭银子，就往沈全手里塞。
沈全接过，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秦都督日后……还是莫要再问此类问题了，咱家……告辞了。”
说完，便立刻转身，几乎逃似的离开了荣国公府。
看着沈全仓惶离去的背影，秦夜脸上的懊恼和歉意缓缓收敛，眼神逐渐锐利了起来。
已经给沈全的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
至于会不会发芽，什么时候发芽，那就听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