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穹铁道:奇迹与你 第221章 遥远地平的长音

();

星愣愣地看着地面上,流萤原本的位置只剩下一滩缓缓消逝的、散发着微弱荧光的液体

她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地,膝盖撞击地面的钝痛远不及胸口那撕裂般的空洞。

“……流萤?”

她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悬在那滩仍在不断缩小、光芒逐渐黯淡的液体上方,却不敢真正触碰。

好似她只要不碰,那个有着银色微卷发、温柔眼眸的少女就还会像之前一样,从某个角落突然出现,带着些许羞涩和笨拙,对她露出微笑。

“流萤……”

她再次喃喃,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翻涌着与流萤相关的片段——筑梦边境观景台上并肩眺望的夜景。

她哼唱《使一颗心免于哀伤》时柔软的嗓音,拍照时紧张整理衣领的小动作,还有那句带着愧疚和决然的“我叫流萤。这一次,不会再骗你了”……

每一次对视,每一次触碰,每一次微笑……那些鲜活的、带着温度的记忆,此刻都化作了冰冷的刀刃,反复凌迟着她的神经。

“萨姆?”

那个传闻中要将一切燃尽的星核猎手,那个与公司在广场激战的铁皮罐头……

怎么会是那个会因为她一句话就脸红,会带她去秘密基地,会和她一起当“共犯”的流萤?

巨大的信息量和更巨大的悲伤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

她甚至来不及理清这混乱的一切,就被更直接、更粗暴的失去感击垮了。

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尖锐的、几乎让她窒息的绞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碎裂开来,碎片随着血液流遍全身,带来无处可逃的刺痛。

她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死死地按在自己的左胸口,五指收紧,抓皱了衣料,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身体无法自控地微微颤抖。

“……呃……”

一声压抑的、带着泣音的呜咽终于冲破了她试图维持的平静。

眼眶又热又胀,视线迅速模糊,那滩即将彻底消失的液体在她泪眼中扭曲、变形,如同一个短暂存在又残酷破灭的幻梦。

她张了张嘴,想喊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完整的声音,只有破碎的气音在喉咙里哽咽。

接着,她缓缓抬手,覆盖在自己心脏的位置。

那里,被称为“星核”的灾厄之源正不安地搏动,呼应着她滔天的情绪。

一股灼热、暴戾、想要将一切都焚毁、让万物为流萤陪葬的毁灭冲动,如同岩浆般在她血管里奔涌。

星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碾碎后挤出:“那个**……那个怪物……”

银狼:“?!”

银狼看着她脸上露出的、混合着极致悲痛与疯狂杀意的表情,看着她缓缓移向胸口中心的手,以及周围空气中猛然变得活跃、躁动不安的毁灭命途波动,瞬间警觉起来,汗毛倒竖。

星核?!

银狼简直要崩溃:“我**……这什么事啊,你……你冷静啊!冷静点!!流萤她……”

她额角的青筋欢快地蹦跶着,心里已经把来到匹诺康尼碰到的所有人都问候了一遍。

这家伙受的刺激太大了,精神状态显然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试探。

哪怕下一秒星喊出“我要创造一个只有流萤存在的世界”这种终极反派台词,银狼都毫不奇怪。

她慌忙上前,试图拉住这匹即将脱缰的野马时——

却见星覆盖在胸口的手,猛地握紧成拳,然后……缓缓放下了。

星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剧烈的颤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周身那躁动不安、几近暴走的毁灭波动,一点点地收敛、平息下去。

星抬起头,金色的眼眸中光芒明灭不定,残留着血丝与未散的痛楚,但深处却燃起了一种更为复杂的火焰——那是理智在与疯狂角力后,艰难胜出的证明。

她知道的。

她的同伴们,他们都还在匹诺康尼。

这座梦中之城里,还有更多沉浸在美梦中、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的无辜人们。

她不能这么自私。

不能因为自己的痛苦,就任由星核与愤怒将一切拖入毁灭的深渊。

看着星眼中疯狂退潮,重新浮现出尽管痛苦却清醒的决意,银狼悬到嗓子眼的心才稍微放下了一点,长长地、无声地舒了口气。

*星核猎手粗口*,带孩子真是一项高危工作。

而另外一边,小巷内,霓虹灯的彩光从巷口渗入,在破碎的地面上投下扭曲的光斑。

花火安抚性地拍了拍眠眠覆盖着冰冷甲壳的躯体,指尖传来的怪异触感让她依旧有些生理不适。

这家伙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那足以让任何正常审美体系崩溃的造型,以及之前那两次“搭车服务”给花火带来的心理阴影。

眠眠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随后躯体上那数只大大小小、缓缓转动的眼睛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脸上。

几只最大的眼睛齐齐向上,用一种近乎……亲昵?的眼神望着花火,瞳孔中闪烁着微弱但持续的光芒。

身体中还伴随着一阵细微的、如同腹鸣般的咕噜声。

花火揉了揉后脑勺在愉塔物理说服时留下的大包,认命般地那本从流梦礁得来的一本封面模糊、纸张泛黄的《流梦礁往返手册》。

她借着巷口透来的微弱霓虹光,眯起眼睛。

“……迷因造物‘眠眠’,以特定情绪波动及游离忆质为食……饥饿状态下,眼部发光频率加快,会表现出焦躁及跟随倾向……投喂建议:强烈情绪残留物、高纯度忆质碎片或是纯粹的喜悦。”

花火念到最后,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情绪残留物?高纯度忆质碎片?还纯粹的喜悦?

她上哪儿去搞这些玩意儿?

她现在身无分文,终端被偷,连找个地方买杯苏乐达平复一下心情都做不到!

唯一能让别人产生“喜悦”的,大概就是她自己此刻狼狈不堪的处境了。

“啧……”花火烦躁地合上手册,塞回那身已经沾了不少灰尘的和服内衬里。她低头,对上眠眠那几双充满期待、光芒闪烁得更快的眼睛。

它饿了。

它是真的饿了。

而且看样子,如果得不到投喂,它可能会一直跟着自己,或者……做出更离谱的事情。

溜,必须溜!

花火当机立断,将《流梦礁往返手册》往怀里一塞,踮起脚尖,试图凭借假面愚者精湛的潜行技巧,悄无声息地从眠眠身边溜走。

然而,她刚挪动半步,腰带猛地一紧。

低头一看,眠眠的肢爪,不知何时已经勾住了她的腰带,还讨好似的轻轻晃了晃,躯干上的眼睛眨巴着,光芒更盛了。

“喂!松开,快松开。” 花火压低声音,手忙脚乱地去掰那根触须,“姐姐我现在穷得叮当响,自己都饿着肚子呢,没吃的给你!”

眠眠似乎误解了她的动作,以为是在玩耍,非但没松开,反而另一只肢爪也探了过来,试图去勾她的袖子。

“哎哎哎!别扯!” 花火气得跳脚,用力挣扎起来。

一人一怪,就在这阴暗的小巷里展开了一场无声的角力。

花火拼命想摆脱,眠眠则以为她在玩,勾着腰带的触须甩得更起劲了。它庞大的身躯看似笨重,力量却大得惊人。

“你放开我!你这小别致!长得丑还想得美!信不信我……哇啊啊啊——!”

挣扎间,花火脚下不慎踩到了一块之前爆炸崩过来的碎石,身体瞬间失去平衡。

眠眠勾着她腰带的触须恰在此时猛地一甩——

……

星的终端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帕姆跳动的头像。

星有些麻木地摸出终端,指尖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接通了通讯。

“星乘客,信使说要带两位特殊的访客去和你们会合,你们那边情况怎么……”

帕姆元气满满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但当他看到屏幕上星通红湿润的眼角,以及那副失魂落魄、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的模样时,声音戛然而止。

“星乘客!你没事吧?!” 帕姆在那头急得直跺脚,连标志性的口癖都因紧张而忘记。

听到列车长那带着哭腔、紧张到变调的问候,星一直强行筑起的堤坝终于崩塌了一角。

她再也抑制不住,声音带上了明显的呜咽,像个在外面受了天大委屈、终于见到家长的孩子。

帕姆:!!!

他在那头耳朵瞬间竖得笔直,接着猛地扭头,叫住了正准备带着波提欧和格蕾妮进入梦境的信使。

帕姆小爪子一挥,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决:“计划变更!星乘客不对劲,帕姆要先接她回来,星穹列车,立刻跃迁,目标——匹诺康尼梦境!坐标锁定星乘客的信号!”

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迈开小短腿冲向驾驶座,语气带着一种护犊子的急切。

“什么入梦池,什么家族规定,都靠边站!开拓的列车,想去哪就去哪里帕!”

凭借着星穹列车本身的开拓之力,以及撞角上蛮横融合了毁灭与欢愉的、近乎“污染”性的特质,列车前方的空间被强行撕裂、扭曲。

列车,便是开拓意志的化身。

它所行之处,即是道路。

一道巨大空间裂隙,硬生生在黄金时刻的上空被撕开。

星穹列车的车头,如同破开海浪的巨舰,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开始缓缓而坚定地探入这片梦境的天地。

银狼目瞪口呆地看着天空中被强行撕开的裂隙,以及疾驰而过朝着她这边冲来的列车: “……我艹。”

今天她见识到的离谱事情,比她过去人生中加起来还要多。

而被眠眠抛飞的花火**摔疼的**,刚想骂骂咧咧地站起来。

星穹列车已然停稳,悬浮于半空。

车头上方,那门经过特殊改装、对欢愉命途波动有着极端敏锐反应的主炮,在检测到花火身上那纯粹的欢愉命途之力后,炮口瞬间转动,充能的光芒急速亮起。

花火一抬头,就对上了星穹列车车头上方,那根明显经过改装、此刻正闪烁着不祥能量光芒、粗壮得过分的主炮炮口。

花火:“?”

“等、等等!自己人……大概?” 花火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试图举起双手表示无害。

然而,列车显然没有安装“敌我识别”的友好程序。只听“嗡——”的一声充能巨响,主炮口亮起刺目的光芒——

“轰!!!”

“哇啊啊啊啊——!!愉塔!贾昇!你们两个挨千刀的**——!!!坑死老娘了!!!”

花火的身影在爆炸的烈焰和冲击波中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被炸飞出去,尖叫声混合着气急败坏的咒骂,

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最终消失在远处一堆建筑残骸之后,只留下袅袅青烟和回荡在空气中的余音,证明她曾在此地短暂地……挨了一炮。

而远处,刚刚从又一次在昏迷中悠悠转醒筑梦师队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恰好看到那艘庞然大物正用撞角蛮横地撞开天幕的一瞬。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这位饱经“惊喜”的队长这次很争气地没有立刻昏倒。

他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动作之大把旁边的队员吓了一跳。

下一秒,在所有队员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他一把扯下胸前代表筑梦师队长身份的徽记,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摔在了地上,一脚跺了上去。

队长面容扭曲,声音带着解脱与崩溃混杂的咆哮。

“老子不干了!这破活谁爱干谁干!这地方就没正常过!我要去当假面愚者了,至少他们发疯发得光明正大!盛会之星?哈哈哈……噩梦之星,再也不见!”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推开人群,大步流星地朝着反方向走去,背影充满了对这个噩梦之星的彻底放弃。

只留下一群面面相觑、满脸写着“队长疯了但好像又可以理解”的筑梦师队员,在数次受灾的废墟中凌乱。

有的队员也被感染,快步跟了上去,嘴上嚷嚷着:“我知道哪有悲悼怜人,咱们去偷面具当入场券!”

与此同时,白日梦酒店前,坐在长椅上的米沙,怔怔地仰着头,望着撕裂天幕、疾驰而过的列车。

米沙怔怔地看着那艘让他魂牵梦萦、在无数故事和想象中出现过的星穹列车,真实的出现在眼前。

少年清澈的、充满憧憬的目光,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岁月沉淀的沧桑与复杂。

他开口,声音不再是原本的清亮少年音,而是变得苍老、低沉,带着无限的怀念与难以磨灭的遗憾。

“星穹列车……没想到,我还能再次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