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人生从带娃开始称霸 第二十八章:风波暂息

派出所的介入像一场裹着冷光的寒流,晨雾浓得像掺了半盒牛奶,能见度不足五米。

红蓝警灯穿过去时,只能在雾里拖出两道模糊的光带,扫过墙根处堆积的旧纸箱和冻硬的白菜叶 —— 警笛的呜咽声压得极低,像困兽憋在喉咙里的喘息,刺破了清晨的寂静。

冷雾扑在脸上带着霜气的凉,钻进衣领里打个转,连墙角藏了半冬的霉味都被冻住,凝在砖缝里微微打颤,混着早起环卫工扫地的 “唰唰” 声,成了这天最早的动静。

黑皮和三个核心手下因 “入室盗窃现行” 被铐走的消息,没半天就顺着街面的风飘遍了每个角落;

— 卖早点的张叔在冒着热气的油锅前揉面,面团在他布满老茧的手里转得飞快,揉出一层油亮的光,油条的香气裹着白汽飘得满街都是。

他压低声音跟买豆浆的大妈说:

“早该抓了!去年他抢我半箱土鸡蛋,三十个,是我给孙子攒的,他一把夺过去,鸡蛋碎了一半,黄澄澄的蛋液流了我一裤腿,我攥着空篮子,手都抖得撒了半袋盐!”

说话时面团还 “啪” 地往案板上摔,带着股憋了半年的劲,震得案边的醋瓶都晃了晃。

修鞋的李师傅坐在小马扎上,锤子敲在鞋钉上 “笃笃笃” 地脆响,比往常急了三分,震得面前的铁砧子都发颤。

他手上的老茧蹭过黑色鞋面,蹭出细绒,嘴里哼的《歌唱祖国》跑了调,却敞亮得能飘到街对面 —— 上周黑皮的手下还来讹了他五十块 “保护费”,说他的修鞋摊挡了路,现在没了顾忌,连锤子都挥得更有力。

连卖菜的刘婶称菜时,杆秤的绳儿都不晃了。

她给客人递葱时多塞一根,指尖还沾着青菜的露水,笑着说:

“多拿点,炒着香!”

前阵子她因为少给黑皮 “管理费”,一筐西红柿被掀翻在地上,烂了大半,现在秤杆翘得高高的,连秤砣都恨不得往重了放。

那些往日被黑皮欺负得低头走路的小商贩,表面上依旧收摊、吆喝,可眼神里藏不住的松快 —— 卖糖葫芦的老王擦肩而过时;

会悄悄给林凡递个 “这下好了” 的眼神,嘴角压着的笑像刚冒头的春芽,顶着点嫩白;炸麻花的赵姨装麻花时,多给了孩子半根,说 “吃吧,管够”,语气里的底气比往常足了十倍。

林凡的 “笑笑宝贝屋” 还是每天清晨六点半开门。

木门推开时 “吱呀” 一声,带着老房子的温吞,门轴上的锈迹蹭出细碎的声响。

他穿着那件洗得发蓝的白衬衫,领口扣得整整齐齐,连第二颗纽扣都没歪,站在货架前整理新到的童袜;

指尖捏着袜口轻轻抻开,淡粉色的袜面上绣着小小的小熊耳朵,耳朵是浅棕色珊瑚绒做的,捏起来能感觉到绒丝的回弹;

袜口缝了两圈莱卡橡筋,拉到最大能撑到十五厘米,松开后立刻恢复原状,不会松垮垮地堆在脚踝;棉线织的细密针脚没歪一根,抻到最开也不会崩线,连袜跟的弧度都熨帖得像贴在掌心。

他的表情平静得像晒过太阳的井水,连眼底都没什么波澜,仿佛那晚蹲在五金店后巷盯梢、跟着警察去作证的惊心动魄,只是一场醒了就忘的梦;

后巷的墙是夯土墙,掉了不少皮,露出里面的碎石子,他蹲了快两个小时,膝盖压着颗拇指大的石子,回家后发现裤膝盖磨破了个洞,里面的秋裤还沾着墙灰;

夜风裹着**桶的馊味,他攥着手机的手心里全是汗,屏幕都被按得发烫,这些细节像被揉皱的纸,藏在平静的褶皱里。

只有王猛知道这平静下藏着什么。

他给林凡递搪瓷杯时,手还会轻轻抖 —— 搪瓷杯上印的 “劳动最光荣” 字样掉了一半,只剩下 “劳动” 两个字还清晰,杯沿缺了个小口,是上次搬货架磕的,边缘磨得有点糙,蹭到手指时痒酥酥的;

杯底沾着浅褐色的茶渍圈,是没洗干净的旧痕。热水晃出小半圈,在杯壁上留下淡白的印子,淡淡的茶碱味混着热气飘出来,是他早上特意泡的粗茶,茶叶是从老家带来的,梗多叶少,却耐泡。

王猛眼神里满是近乎崇拜的光,混着点没散的后怕,擦货架时总往林凡身边凑,抹布在铁架上 “沙沙” 响,嘴张了又张,想问 “那晚你咋知道黑皮会去偷五金店”,可每次都被林凡的眼神按住:

林凡会轻轻摇下头,或者指一下店外 —— 比如街对面文具店老板正往这边瞟,镜片反射着晨光,那老板上个月刚被黑皮抢走两盒钢笔,现在见谁聊黑皮都怕惹祸,手里的账本翻得 “哗啦” 响,连肩膀都绷得像拉满的弓。

王猛立刻闭了嘴,拿起扫帚往店角躲,扫地面时比平时卖力三倍,连橡皮屑都要捏起来丢进小纸篓,扫帚杆都被握得发白。

“凡子,这下可算清净了!”

这天中午没客人,阳光透过玻璃门洒在柜台上,把货架上的童袜照得发亮,连灰尘都在光柱里跳着细碎的舞,落在林凡的账本上,像撒了把金粉。

王猛靠在柜台边,声音压得低低的,却藏不住兴奋,手指在柜台上轻轻敲着节奏,“嗒嗒嗒” 的,像在打不成调的拍子,指节上的老茧蹭过木头柜台,留下浅痕。

“没想到黑皮这孙子也有今天!真是报应!以后再也没人敢来收那破‘管理费’了!”

林凡正低头核童装进货单,笔尖在 “纯棉外套?每件 18 元” 那行停了停,纸上的墨迹还没干,蹭得指尖有点发蓝 ——

钢笔是三块钱买的英雄牌,笔尖有点歪,写 “8” 的时候总显得扁。头也没抬,语气淡得像扫过店门的风:

“猛子,祸从口出。这事儿过了,就烂在肚子里。咱们就是守小店的老百姓,黑皮是谁、为啥进去,跟咱们没关系,明白不?”

他说着,抬眼往店外扫了一眼 —— 街对面文具店老板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货架上的笔记本,指尖把本子翻得 “哗啦” 响,连手指都在抖,生怕被当成 “嚼舌根的”。

王猛愣了一下,随即拍了下后脑勺,掌心的老茧 “啪” 地响,连忙点头:

“明白明白!我啥也不知道!”

他做了个 “封嘴” 的动作,手掌紧紧贴在嘴上,指节都泛白,可眼睛里的喜色还是溢了出来,像盛不下的光。

转身擦货架时,嘴里哼起了不成调的《东方红》,调子跑了八百里,却透着股松快,抹布擦过童衣的棉布,留下淡淡的水渍,他又赶紧用干布蹭了蹭,怕留下印子。

林凡看着他的背影,笔尖在进货单上轻轻划了道线。

他知道,这平静是偷来的 —— 黑皮进去了,可他那些外围小弟还在:

前几天早上,他开门时看见巷口蹲着两个染黄头发的年轻人,正盯着对面的杂货店,手里捏着烟,烟蒂扔了一地,看他出来就赶紧转开脸,那眼神跟黑皮的手下以前一模一样;

而且这次借派出所的手,靠的是五金店老板的报案,还有自己悄悄递的 “黑皮常去的落脚点” 纸条 ,纸条用的是杂货店找零的小票背面,纸质薄得透光,铅笔字写得太用力,都透到了另一面;

他把纸条折成指甲盖大小,趁五金店老板送东西时塞给对方,手指碰了一下就赶紧缩回来,怕留下指纹。手法太巧,万一被有心人扒出来,难免惹麻烦。

这些担忧像根细刺,扎在他心里,连吃饭时都嚼不出滋味。

早上买的肉包子,肉馅的油香都盖不住心里的发堵,咬了三口都没尝出咸淡。当前最要紧的,是趁着这股清净劲,把店的根扎得深些,再深些,像老槐树的根,抓牢了土才不怕风。

店里的生意果然比以前红火。

没了黑皮一伙人的骚扰,附近的家长敢带着孩子慢慢挑了;

有次李姐带着孩子来买外套,以前刚挑了两件,黑皮的手下就晃过来,李姐吓得赶紧把衣服扔回货架,拉着孩子就跑,连掉在地上的围巾都没敢捡;

现在她能带着孩子试三件外套,孩子坐在小凳子上,把外套的帽子戴在头上,转着圈问 “妈妈好看吗”,李姐笑着掏出手机拍照,还跟林凡聊孩子的尺码,聊了快十分钟,临走时还买了两双童袜。

林凡把更多心思花在经营上,每天关店后都要翻账本 —— 账本是从批发市场买的横线本,封面用透明胶带粘过;

因为翻得太多,第 15 页和 16 页粘在了一起,他用指甲小心翼翼地分开,纸页边缘裂了个小口,赶紧用胶带补好。

翻账本时指尖沾了墨痕,连 “荧光笔多卖了 5 支”“橡皮少了 1 块库存” 都要标出来,红笔圈得小小的,像个小太阳。

他算得清清楚楚:文具类利润薄得像张纸,一盒铅笔进价 1.2 元,卖 1.5 元,一盒赚 0.3 元,十盒才赚 3 元,够付半天房租的零头;

反倒是童装,尤其是那些棉含量超过 95%、领口缝了软布的,虽然进价 18 元比普通童装贵 3 元,卖 25 元也比别家高 2 元,家长却愿意买 ——

张阿姨上周一下子买了两件外套,手指摸着领口的软布,那软布是婴儿专用的纯棉纱布,洗过三次都没起球,她笑着说:

“你家这外套洗了不变形,孩子穿着不硌脖子,比百货大楼的还划算!百货大楼同款要 35 元,还没你这软乎!”

临走时还跟隔壁楼的李姐推荐 “去笑笑宝贝屋买,靠谱”,声音大得连路过的人都回头看,当天下午李姐就来买了件蓝色的。

一个念头在他心里慢慢冒出来,像春芽顶破了土,带着点嫩白的尖:能不能把童装当重点?

甚至以后找小加工厂,按自己的想法做设计 —— 比如在袖口绣个 3 厘米的小太阳,用金黄色的丝线绣轮廓,中间的圆点用橙色亮片,孩子抬手时亮片会反光,像真的太阳在闪;

或者把裤子腰头做得松些,选 2 厘米宽的婴儿专用橡筋,再缝层软布,孩子自己就能穿脱,不用麻烦大人;裤脚还能缝个小按扣,孩子长高点就把按扣解开,裤脚放下来能多穿半年。

这样就不用只靠批发市场拿货,利润能从每件 7 元提到 10 元,还能跟别家店拉开差距。

他把这个想法写在笔记本上,字迹比平时重了些,墨色深了一层,旁边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外套,袖子画得一边长一边短,还标了行小字 “找加工厂 —— 问李干事(社区就业帮扶),红星服装厂?”。

他知道这远不是现在能做到的:红星服装厂在郊区,上次听李干事说过能接小批量订单,五十件起做,可五十件纯棉外套的进价就要九百块,他现在手里的流动资金只有四百多;

而且还得找懂设计的人改样式,自己画的图太丑,工厂未必能看懂。可这个念头像颗泡了水的种子,在心里发了芽,透着股韧劲,就算被土压着,也想往上钻。

连环画的收藏也没停,只是更隐秘了。

他不再自己跑废品站 —— 上次去废品站时,黑皮的手下还盯过他,问他 “收破烂干啥”,现在想起来还后怕。

他托了老货郎赵叔帮忙留意,赵叔推着辆永久牌旧自行车走街串巷,车把上缠了圈旧布条防硌手,后货架用铁丝加固过,绑着个印 “农业学大寨” 的帆布包,里面除了旧物件,还装着个搪瓷缸。

赵叔走街串巷三十年,谁家有旧书旧物件都知道,车铃 “叮铃铃” 响,消息比谁都灵通。

每次赵叔收到旧连环画,都会用旧报纸包好 —— 报纸是前一天的《晚报》,还带着油墨味,包得方方正正,再托去市区进货的杂货店主捎到店里。

林凡趁晚上关店后,把报纸包揣在怀里,贴着肚子,怀里的温度把纸页烘得暖暖的,像揣了个小暖炉,慢慢走回筒子楼 —— 怕路上遇到熟人问,他还会把包塞进外套里,拉链拉到顶。

上次赵叔还托人带了张纸条,用铅笔写着 “收了三本《西游记》(1、3、4 册),品相中等,纸没糟,第 1 册封皮缺角,第 3 册有铅笔涂鸦”,字迹歪歪扭扭,还沾了点泥点,应该是赵叔在田埂上写的。

林凡给赵叔送了两斤橘子味水果糖,糖纸是透明的,能看见里面橘黄色的糖块 —— 特意选了硬糖,因为赵叔牙不好,软糖粘牙;

还多塞了五块钱辛苦费,是一张两块、三张一块的零钱,叠得方方正正,放在糖袋最下面,说 “麻烦您多留意,有好的别放过,尤其是《大闹天宫》《哪吒闹海》这些”,语气里带着点恳求。

他把收来的连环画放在一个旧木箱里,木箱是从旧货市场淘的,花了二十块,木头带着股老松味,锁是后来配的铜锁,有点锈,开的时候 “咔嗒” 响,藏在床底下,上面还压了个装换季衣服的纸箱。

每次整理时,他都会用笑笑穿小的袜子改的软布擦封面上的灰,布软乎乎的,连纸页间的虫蛀小洞都要仔细看 ——

有本《三国演义》里有个黄豆大的小洞,他用指尖拂过,能感觉到纸的薄,心里还会可惜 “要是没破就好了,能多值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