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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祜伸出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地图上准噶尔的核心区域伊犁,轻轻一点。
“孤要在这里,钉下一颗钉子。”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孤要做的,是彻底打断它的脊梁,让它再也站不起来!”
福全怔怔地看着承祜,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终于明白,康熙为何会对这位嫡长子寄予如此厚望。
承祜的眼光,早已超越了一场战役的胜负,他看到的是大清未来百年的边疆安稳!
“臣……遵命!”福全躬身领命,心中再无半分疑虑,只剩下无尽的敬佩。
就在此时,一名亲兵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单膝跪地:“启禀殿下,王爷!前方斥候急报,正西方向八十里外,发现一支约两千人的沙俄骑兵,正向我军方向而来!”
“沙俄骑兵?”福全眉头紧锁,“他们来做什么?莫非是噶尔丹请来的援兵?”
“援兵?”承祜闻言,却是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的震动让他又是一阵轻咳。
他抬起眼,那双琉璃似的眼眸在烛火下闪烁着一丝狡黠的光,“不,这不是援兵。”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是噶尔丹死前,为我们准备的最后一份厚礼。”
“既然是送上门的,孤若不收,岂非却之不恭了?”
......
三日后,伊犁河谷附近。
一支装备精良的沙俄哥萨克骑兵队,在指挥官伊万诺夫的带领下,正小心翼翼地前进。
“将军,前面就是准噶尔人的营地了,”副官指着远处隐约可见的旗帜,“看样子,他们还在。我们这次,总算没有白来。”
伊万诺夫举起单筒望远镜,观察了片刻。
营地里人影绰绰,看上去有些混乱,但旗帜未倒,似乎只是经历了一场小规模的冲突。
他放下心来,只觉得噶尔丹许诺的黄金和皮毛仿佛已经在向他招手。
为此,他们还特意晚了两日前来,准备看是否有机会能够坐收渔翁之利。
“传令下去,保持阵型,准备进营与我们的盟友会合!”
然而,当他们进入营地外围,迎接他们的,却并非准噶尔人的热情拥抱,而是一张由无数降兵伪装成的,笑脸相迎的天罗地网。
这些天,承祜早已将投降的准噶尔部众重新整编,在威逼利诱之下让他们上演了这出引君入瓮的好戏。
当沙俄骑兵队完全进入预设的包围圈时,营地两侧的山坡上,突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号角声。
紧接着,黑洞洞的炮口从伪装下显露出来——那是大清最引以为傲的红衣大炮!
“不好!是陷阱!”伊万诺夫骇得魂飞魄散,凄厉地吼道,“撤退!快撤退!”
但一切都晚了。
“开炮!”
随着承祜在中军帐内遥遥下达的命令,数十门红衣大炮同时发出怒吼。
炮弹带着死亡的呼啸,精准地覆盖了整个沙俄骑兵队。
爆炸声、惨叫声、战**悲鸣声交织在一起,昔日嚣张的哥萨克骑兵,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如同被铁锤砸烂的鸡蛋,毫无还手之力。
一场精心策划的围歼战,以一种近乎碾压的姿态,在半个时辰内便宣告结束。
承祜端坐在帐内,听着亲兵的汇报,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他只是淡淡地吩咐道:“打扫战场,所有沙俄的火枪、军械、马匹,尽数收缴。俘虏……送到矿上去,我们建城,正好缺劳力。”
雷霆手段,杀伐果决。
那个在京城里温文尔雅、引得无数人为之倾倒的太子殿下,在战场上却是另一副模样——
一个算无遗策、冷酷高效的战争机器。
......
清军在漠北全歼沙俄援军,并就地驻扎,将准噶尔汗国故地变为大清实际控制区的消息,如同一场十二级的地震,狠狠撼动了西伯利亚的沙俄总督府。
这意味着,大清的兵锋,已经直接抵在了沙俄远东势力的咽喉上。
恐慌之下,一份紧急国书被快马送往莫斯科。
沙皇彼得一世的震怒可想而知,但面对现实,他不得不再次选择谈判。
半月后,一支新的沙俄使团,风尘仆仆地抵达了清军在伊犁新建的帅府——这里曾经是噶尔丹的金帐所在,如今已插遍了大清的龙旗。
使团的领队,正是当年在尼布楚与大清进行边界谈判的钦差大臣,费奥多尔·戈洛文。
戈洛文的心情无比沉重。
他整理了一下华丽却沾满风霜的衣袍,深吸一口气,走进了那座象征着无上权力的帅帐。
帐内陈设简约而威严,主位上铺着一张巨大的白虎皮,一个身着亲王常服的青年,正静静地坐在那里看书。
他看起来还很年轻,甚至可以说是年少,面容俊美得不似凡人。
他没有穿戴任何显示储君身份的冠冕,一头乌发仅用一根玉簪松松挽住。
或许是伤势未愈,他的脸色依旧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整个人裹在厚厚的貂裘里,更显得身形清瘦。
然而,当他闻声抬起头,那双深邃如寒潭的凤眸望过来时,戈洛文的心脏,却猛地一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攥住了。
是他!
戈洛文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都为之一滞。
他永远也忘不了这张脸。
数年前的尼布楚,就是这个当时的少年太子,在谈判陷入僵局时,用几句轻描淡写的话,和一种温和却不容置疑的态度,便轻易地洞悉了俄方的所有底牌,将他们逼到了不得不让步的境地。
那时的他,还只是锋芒初露。
而现在,他端坐于此,是这片土地的征服者,是刚刚亲手斩杀了噶尔丹、全歼了沙俄援军的胜利者。
他手中的书卷,此刻在戈洛文眼中,比最锋利的马刀还要骇人。
戈洛文甚至不用开口,心中便已一片冰凉。
他知道,这次谈判又输了。
从他看到承祜那双含笑的、却毫无温度的眼睛那一刻起,就已经输得一败涂地。
承祜缓缓合上手中的书卷,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个看似温和无害的笑容。
他甚至还用一口流利而悦耳的俄语,轻声开口:
“戈洛文伯爵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只是没想到,会是在这里。”
那声音,如玉石轻叩,清越动听,落入戈洛文耳中,却不啻于最终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