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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世、血缘、帝王的青睐，她样样不缺。协理六宫，不过是她登上更高位置的开始。
若是从前，赫舍里氏或许会感到一丝威胁不安。但此刻，她想起了儿子承祜的话——“我们是一家人呀！”
她再次抬起头时，脸上已是平和的微笑，那笑容里没有半分勉强，反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皇上思虑周全。佟佳妹妹端方贤淑，由她协理六宫，臣妾再放心不过。只是妹妹初入宫闱，对许多事务尚不熟悉，臣妾想着，不如将一些紧要的，比如各宫的份例、节庆的礼制，这些还由臣妾亲自过问，其余的琐碎杂事，便全权交给妹妹处置，也好让她历练一番。皇上以为如何？”
人事、财政，依旧牢牢握在了自己手中。以退为进，是身为中宫皇后最得体的姿态。
康熙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他这位皇后，永远都这么聪明，这么识大体。
“好，就依皇后所言。”他点了点头，这件事便如此定了下来。
此事一出，后宫再次震动。佟妃协理六宫，风头无两，景仁宫的门槛几乎要被踏破。而坤宁宫，则显得清静了许多。
然而，赫舍里氏的退，还未结束。
没过几日，她便主动向康熙提议，该当大封后宫了。
乾清宫东暖阁内，承祜正陪着康熙看舆图。他小小的身子趴在巨大的桌案上，伸出白嫩的手指，点着舆图上黄河的走向，奶声奶气地说着自己从《资治通鉴》里看来的治水典故。
他今日穿了一件妃色的团龙纹小常服，衬得他那张本就精致绝伦的小脸愈发唇红齿白，宛如玉琢。
康熙听得津津有味，不时颔首。
就在这时，赫舍里氏的懿旨到了。
“……后宫久未晋封，嫔妃们侍奉皇上劳苦功高，如今宫中又添新丧，人心浮动，臣妾恳请皇上，大封六宫，以安人心，亦可为腹中孩儿祈福。”
康熙听完梁九功的转述，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
他看向一旁的承祜，却见儿子依旧专注地盯着舆图，仿佛对这后宫之事毫无兴趣。
“皇后可有提及具体人选？”康熙问道。
梁九功躬身道：“皇后娘娘提议，马佳庶妃、纳喇庶妃与郭络罗庶妃，皆为皇上诞育了皇子，劳苦功高，可晋为妃位，赐封号荣、惠、宜。”
荣、惠、宜三妃。
康熙的指尖在舆图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知道皇后的意思。
佟佳氏一入宫便封妃，又协理六宫，风头太盛。若此时再晋封三位资历深厚、育有皇子的庶妃，便能有效分薄佟妃的恩宠与权势，形成新的制衡。
这是阳谋，是身为皇后巩固地位的手段，无可厚非。
然而，康熙却不想让她如愿。
不是不愿晋封，而是不愿在此刻，以这种方式晋封。
佟妃是他的表妹，是他母族佟佳氏的嫡女，是他亲自选定来分担后宫压力的棋子。他才刚刚将她扶上协理之位，转眼就抬举三个资历更老的妃子来与她分庭抗礼，这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他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佟妃的地位，是他这个皇帝赋予的，不容动摇。
“皇阿玛？”承祜似乎察觉到了殿内气氛的微妙变化，他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睛望向康熙，带着一丝纯然的关切，“您不高兴吗？”
康熙收回思绪，对上儿子澄澈的目光，心中的那点不快竟消散了些许。他揉了揉承祜的小脑袋，声音缓和下来：“没什么。”
他顿了顿，对梁九功沉声道：“传朕旨意。”
梁九功立刻躬身肃立：“奴才在。”
“马佳氏温良恭顺，着晋为荣嫔。纳喇氏淑慎端庄，着晋为惠嫔。郭络罗氏氏柔嘉毓秀，着晋为宜嫔。”
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妃与嫔，是品阶上不可逾越的鸿沟。
皇后以退为进，想封三妃，康熙却只给了三嫔。
这是一个明确的信号——他认可她们的功劳，但后宫的格局，必须由他说了算。佟妃的地位，在现阶段，无人可以撼动。
“嗻。”梁九功领命退下。
暖阁内，一时只剩下父子二人。
承祜从桌案上爬下来，走到康熙身边，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
“皇阿玛，”他仰起脸，那张小脸上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刚才听到的只是一件寻常小事，“额娘会伤心吗？”
康熙俯下身，将承祜抱了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这个动作，他已经做得越来越熟练。
“承祜，”康熙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他直视着儿子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要记住，你是大清的太子，未来的君主。你的额娘是皇后，母仪天下。但在这之前，朕是皇帝，是你们的君父。”
“君父的决定，不一定每一次都能让所有人满意，但一定是从江山社稷的全局考量。制衡之术，是帝王之道，但何时制，如何衡，这把秤，只能握在朕的手里。未来，也会到你手里。”
承祜静静地听着，长长的睫毛忽闪了一下。
【系统，我皇阿玛这是在给我上课呢。】
【是的，宿主。康熙帝正在对您进行早期帝王学教育。检测到其“父爱”情感数值出现峰值波动，并伴有强烈的“传承”意愿。】
承祜的小脸上，露出一个符合他年龄的、似懂非懂的表情。他伸出小手，抱住康熙的脖子，将小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用一种带着无限依赖的语气，软软糯糯地说道：
“儿臣不懂什么江山社稷，儿臣只知道，皇阿玛做的，一定都是对的。只要皇阿玛和额娘都好好的，承祜就什么都不怕。”
【检测到目标人物康熙，负面情绪“猜疑”下降30%，“掌控欲”得到满足，正面情绪“欣慰”与“父爱”大幅度提升。】
康熙的身子微微一僵，他拍着儿子单薄的脊背，感受着这份全然的信赖与孺慕，心中最后那一丝因驳回皇后提议而产生的芥蒂，也烟消云散。
是啊，他何必与皇后计较这些。
他们是夫妻，是这天下最尊贵的伴侣，还有一个如此聪慧可爱的儿子。
他收紧了手臂，将小小的承祜更紧地拥在怀里，下巴轻轻抵着他柔软的发顶。
“好孩子。”
窗外，秋色正浓，金色的阳光洒满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