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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洛文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死灰。
沙皇或许会震怒,或许会撤掉他的职务,但那都比不上眼前的灭顶之灾。
“我……签。”
两个字,仿佛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当那份用汉、满、俄三种文字写就的《伊犁条约》摆在面前时,戈洛文握着鹅毛笔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承祜静静地看着他,唇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微笑。
从这一刻起,大清的西北边疆,将迎来至少百年的安宁。
他这位来自后世的人,终于亲手为这个帝国钉下了一根定海神针。
……
送走了失魂落魄的戈洛文使团,那股强撑起来的锐利气势如潮水般褪去,承祜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剧烈的咳嗽让他俊美的脸庞瞬间涨红,若不是及时用手帕捂住,一口鲜血险些喷薄而出。
“殿下!”
巴特尔和阿古拉同时惊呼出声,一个箭步冲上来扶住他。
“快传御医!”阿古拉的声音带着哭腔,手忙脚乱地为他抚背顺气。
巴特尔更是急得满头大汗,一把将他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走向内帐的床榻,口中不住地念叨:“都怪我!就不该让你见那些罗刹鬼!你的伤还没好利索!”
承祜虚弱地摆了摆手,低声道:“无妨……只是耗了些心神……咳……值得。”
将他安顿在铺着厚厚软垫的床上,盖好锦被,御医很快赶到,又是一番诊脉施针。
福全和费扬古闻讯也匆匆赶来,看到承祜那苍白如纸的脸色,皆是又敬又疼。
“殿下,您这又是何苦?”福全叹息道,“您只需坐镇,这些事,交由臣等去办便是。”
承祜摇了摇头,声音微弱却坚定:“谈判桌上的交锋,不亚于战场。这一仗,必须我亲自来打。”
“沙俄已定,接下来……就是我们自己的事了。”
这一次,不等承祜再说什么宏图伟略,帐内所有人都异口同声,态度强硬得前所未有。
“殿下,您必须休养!”
“对!什么事都别管了!”巴特尔瞪着眼,“你要是再乱动,我就把你绑在床上!”
阿古拉也红着眼圈,语气却是不容置疑:“殿下,这一次,你必须听我们的。在你身体彻底康复之前,帅府的事务,由福王爷和费扬古将军暂代。我们都会帮你看着。”
就连一向沉稳的福全和费扬古,也郑重地躬身:“请殿下安心养伤,军中及地方事务,臣等必不负所托!”
看着一张张写满关切与坚持的脸,承祜心中哭笑不得。
“好吧……”
承祜最终妥协,他确实也是有些疲惫,“孤听你们的。”
这一妥协,便是近半年的时光。
承祜本以为休养三个月足矣,但每当他想下地处理公务,都会被巴特尔和阿古拉拦住,身后还站着一脸“您请三思”的福全和费扬古。
御医更是每天三次请脉,送来的汤药能苦死人,补品却流水价地送进来。
承祜被彻底剥夺了工作的权利,只能躺在床上或靠在榻上,过上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咸鱼生活。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此停下了思考。
身体被禁锢,他的思维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
一张巨大的沙盘被搬进了他的寝帐,上面精确地还原了整个伊犁河谷及周边的地形。
他不能亲临现场,便让斥候画出最详尽的地图;他不能主持会议,便让福全、费扬古等人每日来他的帐中,进行床边汇报。
“水利是根本。”承祜半靠在软枕上,用一根细长的木杆,指向沙盘上的伊犁河,“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可以修建引水渠,将河水引入荒地,开垦军屯。我们有数万降卒和俄国俘虏,这是最好的劳动力。”
“交通是命脉。以这座金帐旧址为中心,修建四条主干道,分别通往哈密、喀什、塔城和巴尔喀什湖方向。路要修得宽,足以让四驾马车并行。路两旁,每隔三十里,建一个驿站,兼具兵站功能。”
“民心是基石。将降卒的家眷分批迁徙过来,分给他们田地、牛羊。设立学堂,教授汉语和满语,但允许他们保留自己的语言和信仰。告诉他们,只要成为大清的子民,便能过上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安稳富足的日子。”
承祜一边说,一边在地图上勾画,他的声音不大,甚至因为久病而有些气虚,但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力量,为众人描绘出一幅前所未有的宏伟蓝图。
一座全新的城市,将在准噶尔的废墟上拔地而起。
福全与费扬古等人,从最初的担忧,到后来的震惊,再到最后的全然拜服。
承祜规划的城市布局、军屯制度、商路开拓、民族政策……每一项都高瞻远瞩,精妙绝伦,远远超出了他们这些沙场宿将的认知。
他们终于明白,这位太子殿下的目标,从来就不是打赢一场战争那么简单。
他要在这里,建立一个永不陷落的、属于大清的西域核心!
半年后,初春。
伊犁河谷的冰雪开始消融,草地泛起了嫩绿。
在众人的允许下,承祜终于第一次走出了那座被他当作帅府和病房的金帐。
扑面而来的,是带着泥土芬芳和万物复苏气息的微风。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中久郁的浊气仿佛一扫而空。
放眼望去,眼前已是天翻地覆。
远方,伊犁城的雏形已经拔地而起,宽阔笔直的街道纵横交错,夯土的城墙正在一节节升高。
工地上,尘土飞扬,号子声、锤打声、车马声此起彼伏,汇成了一首充满生命力的交响曲。
穿着不同服饰的满、汉、蒙、回各族工匠,以及那些曾经的准噶尔降卒和沙俄俘虏,在清军的组织下,正热火朝天地劳作着。
他们的脸上虽然有汗水,却没有了昔日的迷茫与仇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未来的期盼。
田野里新修的水渠如同银色的缎带,滋润着刚刚开垦的土地。
更远处,商队的驼铃声隐约传来。
承祜站在高坡上,看着这片由他亲手擘画、正在焕发生机的土地,看着那些从战争阴影中走出来、开始新生活的人们。
【叮!检测到宿主成功奠定西北百年基业,万民归心,国运昌隆。任务“定鼎西陲”完成度100%。】
【奖励发放:宿主生命值上限提升。解锁新技能——“王权光环”(被动):身之所在,即为王土。威仪自生,宵小慑服,万民景从。】
一股温暖而强大的力量,瞬间流遍四肢百骸,驱散了体内最后一丝病气。
那种久违的、充满力量的感觉,让承祜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
在周围人的眼中,此刻的承祜,沐浴在初春的阳光下,俊美得不似凡人,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令人心折神夺的光晕。
他不是神,却胜似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