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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的意思是……”彭春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他预感到,这位太子将要说出一番惊世骇俗之言。
“围点打援,断其粮道。”承祜一字一顿,字字铿锵有力,“我军兵分三路。一路,由水师组成,携小型红衣炮,逆流而上,于此处、此处,”他在舆图上点了两个关键的河道隘口,“设下埋伏,彻底封死黑龙江水道。凡有罗刹补给船只,一律击沉,不使其一片木板流入雅克萨。”
“二路,以精锐骑兵为主,轻装简行,绕过雅克萨,直扑尼布楚方向的陆路要道。不必攻城,只需沿途袭扰,焚其粮草,乱其军心。让他们知道,雅克萨,已经是一座死城。”
“这……”彭春和郎谈倒吸一口凉气,他们从未听过如此大胆的战术。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攻城,而是要将整个战场的棋盘都纳入掌控之中!
承祜仿佛没有看到他们震惊的表情,继续说道:“而我们的主力大军,则行第三路,兵临城下。但我们不攻。”
“不攻?”郎谈失声叫道。
“对,不攻。”承祜的凤眸中闪烁着理智与冷酷的光芒,那是一种属于上位者的绝对自信,“我们扎营,挖壕,将雅克萨围得水泄不通。然后,把我们的大炮推上去,只做一件事——日夜不停地,向城内发射……”
他顿了顿,说出了一个让两位沙场老将都感到陌生的词汇。
“……劝降信。”
“劝降信?”
“没错。”承祜微微一笑,那笑容足以让冰雪消融,说出的话却让彭春二人脊背发寒,“用投石机,将皇阿玛的招降敕书、我大清的优待俘虏政策,一遍遍地投进去。告诉他们,城已死,援军绝,粮草尽。降,则生;抗,则死。”
他抬起眼,目光灼灼地看着彭春和郎谈:“两位将军,攻城,攻心为上。当城中罗刹兵在饥寒交迫、援兵断绝的绝望中,日夜听到我们火炮的轰鸣,看到的却是漫天飞舞的劝降文书,他们的士气,会比城墙先一步崩溃。”
“待其军心动摇,内乱自生,便是我们一举破城之时。届时,或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整个中军大帐,死一般的寂静。
彭春和郎谈呆立原地,如遭雷击。
这哪里是温室里的金枝玉叶,这分明是一个深谙兵法与人心的天生统帅!
他所提出的战术,环环相扣,狠辣、精准而高效,将战争从单纯的武力对抗,提升到了心理与战略的博弈层面。
【叮!检测到宿主成功施展共情话术进阶应用——战略威慑,目标人物彭春、郎谈已被深度折服,军中威望大幅提升。】
接下来的行军路上,军中的氛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承祜不再仅仅是那个与士卒同食的亲和储君,更成了将士们心中神机妙算的小军师。
每日与彭春、郎谈同行,探讨舆图,推演战局,总能从最不可思议的角度,发现敌军的薄弱之处,提出精妙的解决方案。
他会告诉他们根据风向和水文,罗刹人的巡逻船在哪个时辰最可能出现在哪段河道;他会提醒后勤官,黑龙江流域的冻土之下,哪种草药可以有效防治士卒的水土不服。
这些知识,来自于那些被他啃烂的历史与地理书籍。
但在此刻的清军将士眼中,这便是太子殿下生而知之的非凡智慧。
承祜的威望,如同滚雪球一般,在向雅克萨进发的每一步中,都变得更加坚实。
半月之后,大军终于抵达了雅克萨城下。
这座矗立在冰原上的木制要塞,如同一头狰狞的困兽,城头飘扬的沙俄双头鹰旗帜,在凛冽的寒风中发出嚣张的呼啸。
没有丝毫犹豫,彭春和郎谈完全摒弃了自己最初的计划,坚定不移地开始执行承祜制定的方略。
命令如流水般下达,三千大军被高效地调动起来。
水师战船在夜幕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驶入黑龙江上游的预定位置,如同一群潜伏在黑暗中的鳄鱼,扼住了雅克萨的咽喉。
由巴图鲁们组成的精锐骑兵,如一柄锋利的**,悄然绕过主战场,消失在通往尼布楚的茫茫雪原之中。
而主力大军则在城外不疾不徐地安营扎寨,高筑壁垒,将一门门乌黑狰狞的红衣大炮,对准了雅克萨的城墙。
城内的俄军指挥官托尔布津,起初还对清军的怯战嗤之以鼻。
在他看来,这群东方人不过是想用漫长的围困来消耗他的补给。
然而,三天后,他便笑不出来了。
派出的补给船队石沉大海,连个回报消息的人都没有。
陆路派出的信使则带回了粮仓被焚、小队巡逻兵被尽数歼灭的噩耗。
雅克萨,真的成了一座孤岛!
紧接着更让他崩溃的事情发生了。
清军的大炮开火了。
震耳欲聋的炮声日夜不绝,但炮弹落入城中,炸开的却不是致命的铁片,而是一团团包裹着布帛的怪物。
士兵们惊魂未定地打开布帛,发现里面竟是写着汉、满、俄三种文字的劝降书。
“顽抗者死路一条,投降者优待酒肉!”
“你们的援军已被全歼,你们的皇帝早已将你们遗忘!”
起初,俄国士兵还对此嗤之以鼻,甚至将其当做笑话。
但随着城中粮食一日少过一日,伤员因缺少药品而哀嚎死去,绝望的情绪如同瘟疫般开始蔓延。
清军的炮声成了催命的钟摆,每一次轰鸣,都在敲打着他们濒临崩溃的神经。
终于,在围城的第七天,雅克萨城内爆发了内讧。
饥饿的士兵为了争夺最后一点食物而拔刀相向,对托尔布津的坚守命令产生了公然的质疑。
城外,帅帐之中,承祜正与彭春、郎谈在一幅沙盘前,静静地听着汇报。
“报——!城内火光冲天,似有大规模械斗!”
彭春猛地抬头,眼中精光爆射,激动地看向承祜:“殿下!时机到了!”
承祜的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平静地站起身,走到帐口,眺望着远处那座在火光与夜色中摇摇欲坠的城池。
他的身形被帐内的烛火拉得很长,玄色的披风在夜风中微微拂动。
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神情淡漠,仿佛早已预见了这一刻的到来。
“传我军令。”
承祜清冷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拥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擂鼓,总攻。”
“咚——咚——咚——!!!”
代表着总攻的战鼓声,如同九天惊雷,在雅克萨城外的旷野上轰然响起。
早已蓄势待发的清军将士如同开闸的猛虎,发出了震天的呐喊,朝着那座已经从内部开始腐朽的城池,发起了最后的冲击。
城墙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
心防已破的俄军在清军山呼海啸般的攻势面前,彻底崩溃了。
他们扔下武器,跪地投降,只求能换来一口吃的。
当镶黄龙旗在雅克萨残破的城头,迎着北境的晨曦冉冉升起时,这场原本预计会持续数月、伤亡惨重的攻城战,仅仅用了七天围困,一夜总攻,便以一种近乎神迹的方式,宣告了完胜。
彭春和郎谈并肩立于城头,看着下方跪满广场的俄军俘虏,以及伤亡微乎其微、正在欢呼胜利的大清将士,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法言喻的震撼与狂热。
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了不远处那个独立于城垛之上的身影。
晨光为他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边,风吹起他的墨发与衣袂,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宛如降临凡尘的神祇。
那一刻,彭春与郎谈的心中,再无一丝一毫的怀疑与惶恐,只剩下一种五体投地的敬畏与绝对的忠诚。
他们单膝跪地,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发自肺腑的呐喊:
“太子殿下,神威盖世!大清万年!”
身后,数千将士的呼喊声汇成一股洪流,直冲云霄。
声浪滚滚,回荡在黑龙江两岸。
“太子殿下,神威盖世!大清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