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虞向后退了两步。
“那天晚上，对不起，可我以为我没进去……”
她以为她没进去，这件事情尚有转圜的余地。
这一切都是伽贵妃布的局，可若是皇上不想，又怎么会入局？
她不是大罗神仙，她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伽虞苦笑两声：“原来那天晚上你也发现了是我。”
那晚，她看见了苏婉宁，可不确定苏婉宁看到了她。
其实，那晚，看到她的不止苏婉宁一个，可没有一个人救她。
她不怨恨那些和她非亲非故的人，但苏婉宁，她是真当成姐妹的。
她甚至想过，若是以后苏婉宁无依无靠她就当苏婉宁的依靠，叫她以后还住在国公府。
可是苏婉宁，那天晚上看到了她的丑态，看到了她被凌辱，选择了无视。
“跪下。”伽虞往后退了一步，那双向来刁蛮的眼神满是冷血：“跪在这里。”
伽虞指的是一块碎裂的地砖。
地砖中间凹凸不平，人穿着鞋踩在上面都不舒服，伽虞叫她跪在上面。
苏婉宁没犹豫，跪了下去。
因为伽虞现在是后宫妃子。
地砖锋利的边缘割在苏婉宁的膝盖上，苏婉宁没吭一声。
伽虞很满意：“就跪在这里，等到日落西山你才能起来。”
冬天的太阳暖洋洋的，跪在这里不算多冷，如果忽略掉她膝盖下流出来的血，她觉得还可以接受。
伽虞没那么多整人的法子，让她跪在碎裂的地砖上，怕是她能想到最阴狠的招了。
伽虞叫人搬了张软塌，她就坐在暖烘烘的廊下，看着苏婉宁从被中午的太阳晒，到太阳缓缓落下时起了晚风吹。
苏婉宁有些跪不住了。
她歪了一下身子，立马有宫人上前泼了她一碗冷茶让她清醒。
苏婉宁又只得跪直身子。
“程将军，你不能进去，这里可是后妃寝宫！”宫门口，小太监急吼吼的拦着往里头闯的程异。
“滚开！”程异抬脚就踹，阴沉着一张黑脸冲入宫中。
伽虞看到他进来，从软塌上起来，下意识喊道：“程异哥哥……”
“娘娘这句哥哥，臣担待不起。”程异将跪在地上的苏婉宁抱起来，心如刀割的看着她膝盖上流的血。
宫人拦着程异，不让他走。
程异没有回头，只是侧头问：“娘娘是要因为这点事惊动圣上么？”
“我是宠妃，你是臣子，私闯后宫，若是叫皇上知道了，不会轻饶你的！”
“那就请娘娘叫人去把圣上请来，正好臣也想问问，苛待命妇是什么罪过。”
“你！”伽虞不敢想，程异竟会为了一个女人以下犯上，哪怕他知道私闯后宫是多大的罪名。
这一刻，伽虞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又哭又笑：“程异，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
“是！”程异回答的决然，甚至没有一丝犹豫。
“那你…… 喜欢她是么？”伽虞仍旧不死心。
“臣的妻子臣自然喜欢， 喜欢的不得了，所以，谁要是把主意打在她的身上，臣就要谁死！”
程异冲撞开宫人，抱着苏婉宁疾步离开。
伽虞踉跄几步后跌坐在椅子上，眼中掩盖不住的伤心欲绝。
“是这样么？原来都是我自作多情。什么言不由衷，身不由己，是苏婉宁说出来骗我的。”
伽虞拿过旁边的糕点，攥入手中，攥的粉碎，眼神冰冷又犀利：“苏！婉！宁！”
……
程异将苏婉宁抱入府中，翠喜和双喜忙迎出来。
苏婉宁一下午滴水未进，此刻昏昏沉沉，她只感觉被放在柔软的被褥上。
听见程异恼怒的声音：“还不快去找大夫！快去！”
沈青慌忙跑出去找大夫，双喜打了水，翠喜拿了软帕过来，伸手卷苏婉宁的裤脚。
但跪了半日，凝固的鲜血和伤口还有裤子的布料全都黏连在了一起。
翠喜一掀，苏婉宁疼的闷哼。
程异怒喝：“滚！”
翠喜手抖着被推开。
程异用泡湿的帕子连带着裤子一起包住，等到血痂被融化才拿开帕子，卷起裤腿，露出血肉模糊的膝盖。
然后又拿了干净的帕子将她的伤口擦干净。
“嗯……疼。”苏婉宁瑟缩了一下身子。
“弄疼你了？”程异紧张的汗都下来了：“那我再轻点。”
曾经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百步穿杨取人首级的将领，此刻面对自己娇妻膝盖上的伤口，紧张的不知所措。
幸好大夫来的够快，带了最好的金疮药上在伤口后有包扎妥帖。
程异将大夫请到了外间：“我夫人的腿没什么大碍吧？”
“伤口挺深的，幸好救治的及时，用了最好的药，好好养着应该没事，不过……”大夫有些犹豫。
“您但说无妨。”
“日后阴雨天怕是会有些难过了。”
大夫说的隐晦。
实际，锋利的地砖碎片在膝盖上割了一下午，什么样的铜墙铁壁也会留下印子，更何况是人肉的膝盖。
他刚刚查看的时候发现夫人膝盖上有大大小小的旧伤伤疤，想来膝盖本身就不是多好，这一次重创，怕是日后都会留下阴雨天腿疼的毛病。
程异让沈青给了大夫双倍的诊金，将人送出了国公府。
他站在门口，拇指和食指摩挲，眸色幽深，叫人看不透他心中所想。
程异返回房内，翠喜刚给苏婉宁倒了一杯水喝。
经过刚刚的事，翠喜有些怕程异，向来都没个正行的老爷竟然会有那么骇人发火的时候。
上了药，苏婉宁也清醒了许多。
“怎么样？腿还疼吗？”程异冲着翠喜抬了抬下巴，翠喜立刻放下茶杯出去了。
苏婉宁无奈：“你吓到她了。”
“谁？”程异转头看了一眼：“刚刚太着急了，明儿叫沈青去看看她。”
“我的腿没事儿。”苏婉宁知道他失态皆是因为她的双腿。
程异没说话，上前拨弄了一下炭火，生怕她着凉。
苏婉宁想了想，往里面挪了挪身子：“外头冷，你也早点歇息吧。”
程异不确定的指了指她身侧的空位：“我睡那儿？”
“嗯，上来吧。”
自从上次因为没救伽虞的事情后，苏婉宁就没有醒着和他躺在一张床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