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妾 第四十五章辣子胡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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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三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那胖子是拿一口京片子叫了他‘小子。’

男人缓缓越过他的肩膀,勉力蹲下肥胖的身子,从一边儿的箱子里头抽了一双筷子,夹锅里面煮的木薯条吃。

男人咬了一口,烫的话都说不清楚,大着舌头吐着热气道:“刀工不错,赶上你师父了。”

陈三有些震惊的张了张眼睛,心道难道这又是个来试探的不成?便有些结巴道:“哪里?我……也就那样,还是不成。”

说着,便用一根木棍儿吧烧的漆黑的芋头从火堆边上拨弄的再远一些。

那白胖男子眨了两下眼睛,心中道了一句不解风情,从那箱子碗筷堆里找了个稍大一点的盆,哼着小曲儿去板车边上舀了一点面,加水打成面糊,全都倒进这锅汤里,然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来个小坛子来,狠狠实实的掏了两把红艳艳的辣子花椒,不要钱似的扔进里面,又撒盐又加芝麻油,很快的这个小锅里面面就红艳艳的涨起来,不在是那样清汤寡水只煮了两根木薯的样子了。

陈三心里面暗道,原来他们吃饭造饭是并不着意节约粮食的。

心中正这样想,就闻见一股鲜香直从鼻子冲向天灵盖儿,整个脑袋里面都划过滋滋的电流一样,手上拿着的东西差一点滑了摔到地上。

难道这就是陈金娘子曾经提过的川蜀菜?正这样想着,就见陈背实面色不虞的跑过来,质问道:“唐鲁源你疯了!你这是干什么?一大早就做这么辣的面汤,诚心的是不是?你是个从那辣子缸里爬出来的,别个有几个能受得了你这样的吃法,你看看!”

说着伸出细长手指指向了陈三,道:“把孩子熏得都掉眼泪了。”

陈三一愣,下意识的拿手背揩了一下眼底,干燥的都有些磨得疼,一点眼泪都没见呀!

唐鲁源翻翻白眼咳嗽一声,挥挥手不咸不淡道:“停,少啰嗦,这连日阴雨的,且不说各种署各种面或是受潮或是生芽都要放不住,单说睡觉!你睡帐篷里有多潮?你自己没有感觉吗?这样睡下去要是不吃辣子什么人不得害病!孩子走了这么远的路,一路上也没吃几粒盐,你白案上的口淡还不叫别人活了?再说了,清水煮木薯,怎么说也遮掩不过去呀?是不是?嗯?”

唐鲁源虽说动手就是一片红,但口音却不是递到的巴蜀味儿,带着点子字正腔圆的京片子,又冲又爽利,十分好听。

陈背实一愣,随后皮笑肉不笑的又抱起了手,道:“好吧,我不同你争执,我吃烤芋头就是了,辣子的你们吃,我烧好水给你们解辣,省的你们背地里说我白案上的不肯洗手做饭给你们吃。”

说着,阴阳怪气的走了,看的陈三在心里面暗暗咋舌。

唐鲁源用大勺子在锅里缴了几下,不住拿鼻子凑上去闻面汤的香味,问一下就要点点头,最后看差不多了还舀起一点尝了一下,然后嗯嗯两声,把勺子敲在锅沿儿上敲得咔咔响。

叫了一声:“祖宗们,用饭了!”

陈三‘噗嗤’一笑,唐鲁源一边用陈三递给他的大碗盛汤一边眯着眼睛也冲她笑。

大家一个接着一个的从帐篷里面走了出来,一个一个都精神着,也不跟唐鲁源客气,拿起早就盛好面汤的碗呼噜噜喝起来。

只有陈背实真的没有吃面汤,小心的用手掰烤芋头吃,陈三看他吃的小心翼翼的样子替他着急,正要找双筷子给他,唐鲁源就递给他一副碗勺。

陈背实赶紧把烫手的芋头放进碗里,用小勺小心翼翼的挖白生生的芋头,抿在嘴里眯着眼睛吃。

陈三一愣,随后不知怎么突然间有点动容。

在这样的灾年里,能有一碗热乎的真正算是吃的的东西捧在手里,细嚼慢咽由着性子的吃,实在是一件难以奢求的事情。

更何逞又有德有能结交到一帮在意的朋友在意的同行,这样的日子,比王母娘娘过的还要好。

想到这里,陈三不由得眼睛一暗,如果……一切都还好好的,他也还是她……

陈三愣着神,不知怎么的手里就多了一碗面汤,陈鲁源笑眯眯的递到他的手上,面色红润的跟个日子滋润的富家太太似的。

“吃啊,昨日咱们没见面,你也不用拘谨,昨天是我看东西,你们说的话我躺在板车上都听见了,有的吃就赶紧吃,一会儿你还得跟你师父走一趟呢。”

陈三一怔,随后摇摇头,笑起来,试探着把热气腾腾的面碗凑在自己的嘴边沾了沾唇,觉得不烫能够入口,狠狠的喝了一大口。

‘轰!’不知道什么东西在陈三的脑海中炸开了!这是他从来都没有尝到过的味道,这给了他太大的惊喜,让他咽下一口之后连再喝一口都忘了。

沈福山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叼着筷子有点犯愁的看着他还是木呆呆的样子,心里面叹了一口气。

挺好的孩子,多有眼力见儿啊,怎么傻乎乎的呢?他的动作明显,所有人都看到了,陈背实没有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跟陈鲁源不阴不阳道:“胖子,看看,这孩子叫你弄成什么样了?”

陈胖子也是一怔,随后挠了挠头,念叨着什么继续喝起他的汤来。

马嵬生的嗓音还带着刚刚睡醒的沙哑,有些睡眼惺忪的从浓汤里挑出来一根木薯丝,夹起来问问陈胖子:”这是你切的?刀工见长啊。”

陈胖子抬起头,看见颜氏也一样从碗里夹出来一根木薯条,在眼前仔细盯着看一边说:“我看这像是老式的切法,水磨工夫没有个三五年下不来,咱们这么多人里没有走这个路子的呀,这是谁切的?”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盯在那根小小的木薯条上,饱含探寻和惊诧。

邵平蔚‘嘶’了一声,迟疑道:“这,仿佛是御厨的刀法。”

所有人都没有声了,只手陈三回过神来呼噜呼噜的大口喝起了汤。

邵平蔚问道:“这是谁切的?”

陈背实嘴角动了动,眼睛往沈福山的身上扫了扫,道:“小子切得。”

这个小子,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说的是陈三,沈福山突然间成了所有人目光的焦点,心里面一下子慌了起来。

陈三恰巧在这时候打破了尴尬,嘶嘶哈哈的喘了几口气道:“再来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