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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三一愣。
白日的微末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找见他纤细的身影投在地上一道更加纤细的影子。
陈背实一笑,不顾他的呆愣把那把造型特殊的菜刀塞到他的手上。
刚升起来还没多久的火堆因为柴火的潮湿还在冒着青白色的烟,火苗微弱的把漆黑的木头熏成更黑的颜色。
陈三被手上突然出现的重量给带的手上一抖,险些把这把刀掉到地上。
正经的大厨通常都是有自己专属的用具的,譬如白案师傅要有自己用的顺手的案板,红案师傅会有自己的一套造型特殊的菜刀,更加讲究一些的还要有自己的菜板磨刀石还有锅,这一把刀便是陈三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样式,这个陈背实应该是个红案上的。
陈三想。
陈背实把刀塞给他之后就好整以暇的抱住了自己的肩膀,眼看着姿态眼神都是望着远方,实则眼睛还是在陈三的身上笼罩着,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陈三没有来由的突然有些气短,但是又不能反驳什么。
一个师傅的学徒被与他相熟交好的另一个师傅指使着切点菜,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他想不出什么理由推拒。
且陈背实此举也实在不是怀揣着坏心,他只不过是有些怀疑陈三,毕竟就算是换成了陈三自己,对突然冒出来的一个自称是学徒的小子,也难以相信的起来。更不要说这个小子还有一个几乎可以算成是一个大厨心腹的学徒身份。
那么此情此景之下,能够检验这个人的真伪的最直接的标准就只有一点,那就是提刀上案。
诚然,陈三的身份的确是假的,若是换了旁人,也许在这一次试验中就要露出马脚了,不过,好在被怀疑的是陈三,过去的枳实。
陈三嘴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有些笨拙的把才到翻过来看了一眼刀刃,随后走到陈背实方才站着切木薯的地方,拿起一条他已经切好的木薯片,看了一下薄厚,接着就迅速的切了起来。
手起刀落,几个瞬息时间,半只圆咚咚的木薯就变成了与陈背实切得那几片一样的薄厚,又过了几个呼吸,一排均匀整齐的木薯条就整齐的码在刀面上,摞成整齐的两排,交试卷似的被陈三递到陈背实的眼下由他检验。
陈背实挑眉,伸出一双与他整体的肤色及其不同的,显得浓纤合度又白皙纤瘦的手,伸出两根手指衔起一根木薯条,象征性的看了看,然后隐秘的表现出一种像是总算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把那个条子丢到一边已经煮开了水的锅里,拍了拍陈三的手叹道:“好小子。”
蒸木薯变成了煮木薯。
陈三诚恳的笑,然后利落的把菜刀上的木薯条子下进锅里,菜刀用自己的肘弯抿了一下,递回给陈背实。
陈背实一愣,然后恍悟了一下随即脸上显出来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眉角动动道;“你师父的刀,你当徒弟的收着便是了,给我这个白案的干什么?难不成分开几日就不认识了不成?”
陈三猛地心头一跳,千头百转的心绪在脑海中回荡了一下,正要开口说话,陈背实已经掖着手走远了。
陈三还保持着把刀递给别人的动作,见状恼怒闭了闭眼,恼羞成怒甩了甩刀,破空声在空气中划过,陈背实动动耳朵好整以暇的半回过头看,陈三恶狠狠的形容一愣,随后面色不善厚着脸皮咧嘴露出笑容来,把那把刀在半空中继续挥舞。
沈福山打着哈欠出来的时候,就见自己昨天在杂草堆里捡的小子正在动作僵硬的挥舞着他的宝贝刀具,吓得一个哈欠硬生生的咽回去,憋得都流出两行泪来。
三步变作一步赶紧上前去凑到他的背后,一把把那把刀夺过来,挥手就给了这小子脑门上一个大毛栗子,看见这下子被吓得差一点跳起来,跟个小娘子似的秀秀气气的捂住脑门儿的动作哭笑不得。
有心再给两个,看着他白皙面上触目惊心的伤痕还有些下不去手,便只能苦笑道:“一早上起来耍花枪,也不知道练功。”
陈三吓得血气上涌,脸上飞起的热意连成一片红霞,结巴道:“师……父,我,我错了。”
沈福山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你这个混小子,这套刀比师父的命都重要,你不知道了?什么都敢拿出来玩儿,再有下一回你就拿大顶,也不似寻常似的拿水桶木盆。”说着板着陈三的身子让他转身,身后往阳光下那满满登登物资丰富的小车上一指,谆谆善诱道:“那是什么那你看到了没有?”
陈三肩膀一缩,咽了一口口水道:“看到了。”
沈福山志得意满道:“下回再犯你就拿板车,拿到京城,听到没有?”
陈三嗓子堵了一下,后怕的流下两滴汗水,道:“明白了。”
沈福山很满意,捡了一个乖巧听话的小徒弟,又有眼色又有福气,很得他的心,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把这把刀拿在手上挽了一个刀花。
陈三缩了头,想要转身过去烧火,却突然见他方才还凝望着的那个板车突然摇晃了一下,沈福山惊呼一声,陈三就见一个身影跟个皮球也似从上面滚下来,然后四仰八叉的摔在了地上。
陈三有些无所适从,陈背实抱着手臂掖着手冷笑,沈福山无奈掩面,短暂的静默过后道:“把碗筷搬出来,准备吃早饭。”
那个身影在地上躺了几个呼吸,又迅速的爬了起来,在地上摆出一个大侠白鹤亮翅的身形,然后比划着一招一式的走过来。
陈三没有什么底气跟他打交道,便听了沈福山的话去拿碗,拿完了碗又闻到一股焦香,定睛一看脚下的火堆,瞧见几个芋头已经差不多烤好的样子了。
拿了棍子把芋头从那堆灰里面滚出来,真小心翼翼的拿手指要去摸,不成想耳边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
陈三下意识的双手一缩,身上一抖,就见个身形臃肿的男人从不远处逆着光走来。
那男人一边走一边闷声道:“小贼,你还真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