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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惊觉时已晚,仓促侧身,险险避开要害。但扇刃仍擦过头皮,划开一道血痕,鲜红顺着额角蜿蜒而下。“疼死了,下手这么重?”
他一手按住伤口,龇牙咧嘴,声音发颤却不肯示弱。那股混杂着委屈和倔强的劲头,像极了初生牛犊,惹人发笑也令人动容。
花雨龙冷笑一声,眼神森寒:“聒噪的小子,再多说一个字,让你下半辈子连话都说不出来。”
这话一出,全场寂静。众人愕然,唯有风声拂过林梢。天明瞳孔微缩,终于明白对方身份非同寻常——此人竟是一位深藏宫闱过往的太监。
他抹了把血,嘴角扬起:“哦?说我吵?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我看你才该去铜镜前好好看看,到底是谁活得不像自己!”
话语如刀,直刺人心。没有修饰,也不惧后果。少年站在血与风之间,伤未愈而胆不怯,那份莽撞中的胆魄,令人侧目。
言语交锋远比拳脚更锋利。花雨龙脸色愈发阴沉,可眼底却浮现出一抹难以捕捉的波动——是痛楚?是羞耻?还是对这般无畏青春的一丝嫉妒?
而天明,哪怕头顶仍在渗血,脊梁却挺得笔直。
花雨龙的脸色原本阴沉,听罢天明的话,瞬间被怒意填满。
眼底深处那些难以捉摸的情绪,刹那间被烈焰吞噬,只剩下赤裸裸的暴戾。
他猛然抬手,指向天明,声音如雷:“上!全给我上!今天不让他跪地求饶,我花雨龙的名字倒着写!”
命令一出,四周的花手教徒纷纷扑出,杀气腾腾。一股凌厉的威压自他身上扩散开来,空气仿佛都随之凝固。
陈玄望着眼前局势,轻轻叹了口气。他并不责怪天明的冲动,反倒觉得这股莽撞里透着几分可贵的锐气。
他低声说道:“天明,小心些,这些人手上都有命案。”话不多,却字字含忧,像风里藏针。
天明笑了笑,额角的血迹顺着眼尾滑下,他非但没有退意,反而往前踏了一步。“师傅,刚才您教的那几招,我正好试试。”
声音不大,却像刀锋出鞘,带着少年独有的桀骜与无畏。
陈玄没再开口,敌影已至眼前。他手中柳条一振,如流水般荡开,柔中带韧,缠、引、带、化,尽数落在对手关节要害。
柳枝舞动间,竟似活物,避实击虚,将数名扑来的教徒一一绊倒。
可花雨龙的铁扇却不讲章法,只凭蛮力与锋利横冲直撞。每一次挥动,都伴随着“嚓”的裂响——那是柳条被硬生生斩断的声音。
不过几个呼吸,陈玄手中的柳条已被削得七零八落,只剩几截枯枝握在掌心。
花雨龙冷笑,扇尖轻挑,语气轻佻:“陈玄啊陈玄,就这点本事?不如投降,我花手教缺个扫地的,你细皮嫩肉的,说不定还能当个门童。”
话音落下,周围响起一阵哄笑。
陈玄静静站着,忽然咧嘴一笑,猛地朝地上啐了一口。
“花雨龙,你这张嘴,比你那破扇子还脏。”他缓缓抬起眼,“你说我尽了全力?那你现在看见的,又算什么?”
话音未落,他周身气劲一震,残余的柳条碎片竟如箭矢般飞射而出,直取敌人面门。
那一瞬,风停了,人静了,连月光都像是被逼退三尺。
花雨龙瞳孔微缩,显然没料到对方还有后手。但他很快恢复镇定,嘴角一斜:“呵,装神弄鬼。你以为气势强点,就能翻盘?”
他的声音依旧傲慢,可眼神里,已然掠过一丝不安。
陈玄嘴角扬起一丝冷笑,目光如寒霜般扫过眼前之人:“花雨龙,别把沉默当软弱。我再说一遍,叫你的人撤走,不然接下来的事,你担不了。”
话音落下,四周气流似被冻结,一股无形的压迫自他身上扩散开来,像是山岳压顶,令人呼吸一滞。
花雨龙却仰头大笑,笑声撕裂山谷的宁静,满是讥讽与傲慢:“陈玄,你真会演戏!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笑声未歇,局势骤然逆转。天明已被层层包围,刀光剑影交错,每一招都直取性命。
盖聂站在不远处,手按胸前旧伤,脸色苍白,只能嘶声喊出一句:“天明,小心!”声音微弱,却饱含焦急,却无力插手战局。
…………
众人屏息,以为结局已定。
陈玄却纹丝不动。他俯身,从枯叶堆中拈起一颗毫不起眼的小石子,指尖轻搓,随即一弹。那石子如飞星掠夜,无声无息射出。
“咚、咚、咚——”接连十几声闷响,围攻天明的敌人尽数倒地,后脑嵌着石子,血迹蜿蜒而下。
他们甚至来不及反应,便已失去知觉。
这一幕宛如幻象,震惊了所有人。花雨龙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瞳孔收缩,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踉跄上前,颤抖着检查每一个手下,手指触到那嵌入头骨的石子时,脊背一阵发凉。
他曾不可一世,目中无人,此刻却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
那些石子的力量精准得可怕,每一击都堪比一流高手全力出手。他抬头看向陈玄,眼神终于有了裂痕,那是一种面对未知强者的本能畏惧。
他退后几步,咬牙切齿,声音低沉却带着狠意:“陈玄,今日十条人命,花手教记下了。
这笔债,早晚要你还。”
说完,他不再逗留,转身疾步离去,背影仓皇而狼狈。
陈玄未作回应。他缓步走向天明与盖聂,语气平静却透着关切:“你们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阳光洒在他脸上,风拂过衣角,方才的杀伐仿佛从未发生。
唯有地上静静躺着的石子,映着血光,诉说着刚才那一瞬的雷霆之威。
晨光微露,天明抖了抖衣角的灰烬,咧嘴一笑:“瞧,我一点事都没有,师傅您别担心。”
他额角那道血迹尚未洗净,笑容却如初阳般明亮,仿佛方才那场搏命厮杀不过是孩童嬉戏。
盖聂倚在断墙边,气息微弱,身形摇晃。
他勉强站直身子,朝陈玄拱手,声音沙哑:“陈先生出手相救,大恩不言谢……只是这旧伤……”
话音未落,喉间一甜,猛地咳出一口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