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五章 以下犯上就该打
孟清柳应声道:“是。”
槐花是她托了亭奴买来的,这时节,若不费些心思,是找不来槐花的。
几年前,她为了给周淮安治病,日子艰难。
卖绣品赚来的银子也勉强只够付清赊欠的药钱,无以果腹时,她便去用竹竿打些槐花来,拌着野菜蒸着吃,也是一番美味。
日子虽清苦,两人却难得心连心。
脑海中又不自觉浮现起当初,孟清柳心中酸涩,强忍着将情绪压了下去。
周淮安突然扯开唇角,睨了孟清柳一眼。
“难为你还记着。”
听出他话中的嘲讽,孟清柳也不反驳,无论说什么,她都受着。
一旁的宫太医眸色晦暗:“王爷,上药吧。”
孟清柳停在原地,惊讶看向周淮安。
周淮安脱掉袍子,又解开里衣。
早些年时,二人早已坦诚相见。
此刻,孟清柳就这么瞧着他,也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见他肩胛处有指宽的刀伤,不禁蹙眉。
他如今人在京城里,为何也会受伤。
宫太医揭开纱布,淡淡道:“王爷若不好生养着,待过些日子冬猎怕是也好不了。”
“无妨。”
周淮安漫不经心地说了句,目光缓缓落在孟清柳清秀的脸上。
清瘦后,她那张巴掌大的脸变得越发的精致了,那个孩子长的像她,眉眼精致,一脸英气。
宫太医为他上过药,周淮安稍一抬手:“去给她瞧瞧。”
宫太医看向孟清柳,孟清柳微微一愣。
正要开口拒绝,宫太医已经朝着她走来。
“孟娘子,坐吧。”
孟清柳看了看周淮安,微微颔首,走过去缓缓坐下。
宫太医为她把脉,沉着脸半晌没说话。
半晌,宫太医神情凝重道:“孟娘子积劳成疾,气血亏虚,且亏空得厉害,已伤及根本。”
“若再不好好调养,长此以往,恐会折寿。”
书房内的空气瞬间冷凝。
周淮安握着狼毫笔的手指,寸寸收紧,他抬起眼,一双淬了冰的眸子直直射向孟清柳。
“几年不见,你就将自己的身子作践成这样?”
孟清柳垂下眼睫,没有作声。
哪里是她作践自己,分明是连活下去都艰难。
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又怎知底层百姓们的煎熬。
周淮安看着她逆来顺受的模样,心头勾起一股无名火:“你千辛万苦求来的好夫婿,就是这么照看你的?”
“将你磋磨至此,他倒是心安理得。”
孟清柳依旧沉默,唇瓣紧紧抿着。
她又该如何反驳呢。
徐春景母子确实没将她当人看,恨不得将她拆分了全卖了换成银子。
在周淮安眼里,那不过是她自食其果。
“这样的男人,留着过年吗?”
“干脆和离算了!”周淮安沉声道。
和离。
如今有了活路,她倒是想摆脱徐春景,只徐春景那么贪婪一个人,又知晓懿儿的身份,怕是不会轻易与她分开。
孟清柳下意识蹙了蹙眉,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见她不说话,周淮安讥讽道:“怎么,不愿意?”
“那个男人就那么好,好到你连命都不要了也要跟着他?”
孟清柳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往日不是伶牙俐齿吗?这会儿倒成了个哑巴。”
周淮安冷笑了两声,心下烦躁不已:“出去。”
孟清柳闻言,轻声叹息,转身走了出去。
站在廊下,冰冷的雨丝被风吹来,打在她脸上,叫她短暂的清醒了几分。
长此以往下去,徐春景的野心只会被她养的越来越大。
今日是几两银子,明日恐怕就是几十两,几百两。
不多时,宫太医提着药箱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看到孟清柳站在那里,将一张药方递给她。
“这是调理身子的方子,你务必按时服用,切不可再劳心劳力了。”
孟清柳木然地接过,声音嘶哑:“多谢您。”
“宫太医,懿儿他……就拜托您了。”孟清柳微微福身。
“放心,我定会竭尽全力,保小公子无虞。”
他扶着她的手臂,又一次端详起她的脸,神情有些恍惚。
“说来也怪,孟娘子,你当真与我一位故人……生得极像。”
孟清柳闻言,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宫太医说笑了。”
“我一届村妇,身份卑微,怎会与您的故人相似。”
宫太医恍惚,淡淡一笑:“是我认错了。”
孟清柳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刚回到小院,便见江念卿身边的婢女丹若撑着伞等在了屋檐下。
丹若冷冷道:“孟娘子,我们小姐有请。”
孟清柳轻应了声,声音不冷不热:“不知小姐找我何事?”
“我家小姐是主子,找你便找你了,多嘴问什么?”丹若鄙夷。
孟清柳闻言,面上没有丝毫变化。
倒真像个面团子,任人**。
跟着丹若,穿过抄手游廊,绕过假山水榭,停在了府中一个幽静的院落。
孟清柳控制不住地想起懿儿从那棵树上摔下来的画面。
江念卿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捧着一盏描金茶碗,姿态优雅矜贵。
她抬眼瞥了眼孟清柳,淡淡一笑:“孩子的事情是意外,你莫要再放在心上了。”
不放在心上?
被摔的不是她的孩子,她自然不知道心疼。
孟清柳死死扣着手指,借此发泄心中的怒气。
江念卿放下茶碗,声音不咸不淡:“明日,我要在府中宴请王爷的几位同袍及其家眷,联络情谊,”
“这宴席,便交由你来负责。”
她顿了顿,红唇轻启,吐出几个字:“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吧?”
孟清柳眉心微微一紧,心知江念卿是在故意为难她。
但她若是不应下,只怕正好给了江念卿将她赶出去的机会。
此刻离开王府,懿儿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孟清柳轻轻点头,答应了下来。
“奴婢一定尽力而为。”
“竭尽全力可不行,明日的这场宴席关乎到王爷的脸面,若是出了岔子,你知道后果。”
摄政王府的宴席,宴请的自然都不是一般人。
若真出了岔子,就正好给了江念卿赶走她的借口。
为了懿儿,她不能走,也不能倒下。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所有情绪压下,低声道:“是,小姐。”